江青衿,只見她滿臉淚垢,髮髻蓬鬆,一積眼睛又紅又腫,微微凹陷的雙頰消瘦不堪,一眼看去較之前幾日更蒼老了許多。
江青衿看到是我,她什麼都顧不上,只管著跪在積雪猶存的石板上,拼命地向我磕頭,嘴裡還斷斷續續地嗚咽著:“太后救命……救命……”
她這樣偏激的舉動著實讓我有些意外,我朝後退了一步,潰渡道:“救命?你怎麼會忽然想到要求我救命。”
江青衿朝我抬起頭,黯淡失色的眼中滿是驚恐與慌亂,說道 “求昭宸太后救救我們孤兒寡母罷。賤妾發誓,賤妾與賤妾之子從未有過覬覦皇位的念頭,這種大逆不道的念頭一點點都不敢有啊!只想守著本分規規矩矩地過日子。但是現在讓陳公的一句‘無嫡立長’,硬生生地給推到了風口浪尖上。昭慧太后恐怕已認定了我們母子與陳公勾結,她深惡陳公,對找們母子也是懷恨在心……”
“昭宸太后……”她枯瘦的手抹了一把泫然欲落的眼淚,接著抽噎道:“天地明鑑,我們母子兩人絕對不曾與陳公有過來往,關於相互勾結一事更是子虛烏有……望昭宸太后大發慈悲,可憐可憐寡母弱子,救救我們罷……”
我依然淡談地,心裡想著,這江青衿倒也不笨,看得清楚眼前的情形,陳公此番反對紫嫣,表面上集站了許多王公大臣,鬧得聲勢浩大,但根本就是以卵擊石。江青衿與皇長子即使不曾參與,但因為陳公用來駁倒紫嫣的那句“無嫡立艮”,勢必要受到牽漣。等到紫嫣收拾好了陳公他們,憑她那種寧可錯系不可放過的性格,江青衿母子的末日也就不遠了,所以她今日才會放手一搏,冒險來求我救他們母子的性命。
但是她哪裡知道,我救不了她的。
江青衿生平庸無奇,宮人都道良妃懦弱怕事,但在深宮中,懂得守拙自保何嘗不是種智慧,在軒彰末年詭雲密佈的禍亂中,人人白危,她卻因此是箍安全的。可惜的是,在通明殿外與紫嫣衝突的那日,她以史書上皇后斷腕殉莽的掌救,來制止紫嫣屠戮後宮,實在是鋒芒過露,令紫嫣不得不忌憚,此次喪儀不能正常舉行,又不清不楚地牽扯進來皇長子,紫嫣對他們,怕是更要處之而後快了。
直到現在,我還是不能理解她那日的舉動,這跟她向低調處世的原則大大地相違,也正是因為這個舉動,引起了不必要的注意,將自己置於了險境。
“良妃,其實你那日不應當著眾人的阿衝撞昭慧的威嚴。”我漫目看著園中蕭肅荒蕪的景緻漠然道 “抱歉,我救不了你們。”
江青衿見我回絕,神情愕如五雷轟項,仍是不肯放棄最後的希望,大聲嚎啕著撲在我腳下,苦苦哀求道 “昭宸太后留步,救救我們罷……救救我們罷……賤妾敢發毒誓,絕對設有絲毫的逾越之心,此生能庸碌到老足以……放眼整個宮中,也只有您能隨動昭慧太后,若是您再袖手旁觀,賤妾母子就必死無疑了……”
我輕輕地嘆了口氣,神色冷漠地從她身側繞道而過。
江青衿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她如是絕望,但還是不肯放棄地撲上來求我,她被侍衛輕輕鬆鬆地梨了回去,撕心裂肺地大咒.“昭宸太后救命……救命……”
我的神色,平靜無瀾,聽得那哀嚎的聲音漸漸遠了,又漸漸地聽不見了,在這時,我的唇際溢位無奈的笑,那日我的確是生出了悲憫之心,給她留下條生路。但是這次,我無論如何都救不了她。紫嫣定是要斬草除根,當日在通明殿外,我過於寬宥的做法已是令紫嫣感到不滿,今日若跟她於此事上意見相悖。 且再爭執起來,我們之問的關係莫說緩解,恐怕連維持表面上上的和睦都會變得艱難無比。
身邊的元君似是看出我的心思,沒有說什麼,卻朝我淺淺笑。
因路上遇到良妃,稍稍耽誤了些。但我還未進漪瀾宮,就瞧見青侍女低頭垂眉地退了出來,相攜著走到牆角,竊竊小聲地一輪起來, 一人撫著心口作驚駛狀,“嚇死人了,我服侍昭慧太后這麼多年,也不曾見過她發這麼大的火。”另一人滿不在乎地聽著,“可是為了陳公大人阻擾咱們四殿下繼位的事?”
“哪裡的話,風馬牛不相及,陳公那老頭子縱然能鬧起來,也蹦趾不了幾下,還不值得太后動怒。”說話的人聲音有意變輕,低低地透出兩聲隱秘曖昧的笑,“太后火大還不是因為湘王,好端端送什麼信進來,太后看完就狠狠撕了,剛剛還氣急敗壞地下令殺了王府上那個送信的,可憐為主子於辦趟差事,卻送了命。”
“這事可了不得!”那人聽嚇得眼睛都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