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兩人倚著欄杆並肩而立,月漸漸升至中天,印在青石格子地磚上的影子,由長地拖曳若重疊到縮微成腳下模糊的一團。
“我不覺得是什麼大事,難為元君居然能火急火燎地派人送信來,我給玉笙看了信,她卻驚嚇得半天都在走神。”我聲色清淡地自嘲道,“有點後悔給她看信了,她若是今晚睡不著,我就更後悔了。”
奕析僅是笑笑。
“我承認白天是我在敷衍玉笙。但是……你先說清楚……”我揪住他的衣襟兩側,輕輕撅嘴問道,“碧桃兒到底是來伺候我的還是來看著我的?那丫頭不要以為我就不知道她今天偷偷地又回來過。”
奕析笑道 “你別跟碧桃兒計較。”
“她認你是主人不見得認我主人。”我切切道,“小丫頭等著明天來縫她的嘴,她今天不是誇玉笙的海棠繡得好嗎,叫玉笙給她繡一朵在嘴上。”
奕析聞言狠狠地掐了一下我的鼻尖,佯怒道:“琅嬛,你說話可是越來越過分了。玉笙那種的性子如何扎得針去,你怎麼不自己去。”
“噯。”我戳一下他的額角,咯咯笑道;“讓我繡就不是並蒂海棠了,小丫頭到時候豈不是更有的哭了。”
顏傾天下碧水青山總長隔
高奕槿此次出宮名為北巡,為避免不必要的勞民傷財,並不是一路聲勢浩大,鸞風赤方扇,玉珞金步輦。而是儘量低調,僅僅知會了沿途的地方府衙。
我的身份如果唯獨是琅嬛,伏眠國主,跟他相隔遙遠,是不會見到的。可是琅嬛現在另一重身份卻是七王妃,從名義上來說已是皇家中人,避而不見有些說不過去。不過權衡現在形勢,諸事未穩,以免節外生枝,我是不宜出現在奕槿眼前。
權宜之計,就是尋找一人暫時做我的替身。
這些日子我一直居於流蕊苑,外面的訊息陸陸續續地傳來。皇上親自率領命檢校少傅、奉國軍節度使、前制置使檢校太保、殿前都指揮使等官員,檢視了雪涵關外的龍吟臺墟址遺蹟,故地重遊唏噓不已,二十年的龍吟會盟之恥最終湔雪,並且嘉賞與宴請在北奴之戰中有功的將士。
皇上素來與韶王感情親厚,此行未偕同宮謄嬪妃,倒免了避嫌的顧慮。闊別後為暢敘兄弟之情,皇上未居於寧州行宮,而是居於韶王府上。風平浪靜中過去幾日,我獨居於流蕊,長日悠悠,閒閒無事,我不能見變析,也不能見櫻若,日子過得幽閒卻也冷清。
流蕊苑中晚開的寒緋櫻早己瓢零凋謝,幾瓣焦黃失水的花瓣沾在溼潤的泥土上。旁邊的一叢伶仃的索罄花生長得勢頭正勁,枝葉葳蕤,墨紫色的花萼纖纖地託著鄢白瓣金蕊。
我沿著烏石小徑漫步在苑中,遠遠看見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孩彎著腰在抬地上的櫻花瓣,彈擊灰塵收在束口絹袋中。我心中想倒是有趣的人,於是出聲道:“已經落地的花瓣做成千花不太好,就是用來制香那香味也比不得新採的來得純。”
我想到以前媽媽在世時,除了看書之外,也喜 歡'炫。書。網'採擷新鮮的花瓣制香,至今還記得遺落在她衣襟袖底間純然雅緻的美蓉香。
聽到我這邊的聲音,那女孩小臉一紅就跑了。我走上前幾步,沒看見她蹤影卻迎面碰七了刃雪刃雪四處霜了一眼,問道:“怎麼,琅嬛你找人嗎?”
我淡淡地搖頭,“你怎麼來了?”
刃雪一聽,不滿地扁扁嘴,“這話聽著怎麼像是逐客誇。”
我笑而不語,攜她一同在花陰下坐著。刃雪的性子跟元君極像,不過因她年紀尚小,說話間更加開朗直接一些。
“你說那人會什麼時候走?”刃雪一手托腮笑著問道。
“不知道,應該不會很久。”我道。我不能露面,扶乩會替我假扮成琅螺王妃。她不必周旋,甚至不必說話,只需禮節性的稍稍拜見一下。儘管前段日子關於琅嬛的傳聞甚囂塵上,我相信以奕槿的性格不會過多的注意一個無關的女子。
刃雪她聰明伶俐卻過於活潑好動,這樣十分容易惹人注意。還是一向安靜沉穩的扶乩最好,她心思縝密應該不會出什麼岔子。
“我倒覺得扶乩奇 怪{炫;書;網,那個半死半仙的人,我本來還以為她不會答應。”刃雪說話時的毫無顧慮很像元君,明眸一眨埋怨道:“我們四人從小一起長大,丹姬是冷冰球,她是冷淡潰,要不是還有姐姐陪著我,這日子就太難過了。”
我漫不經心地點頭,“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了琅染。”
“琅染?”見我驀然提起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