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很寬大,這樣我們的紋路不是都合在一起了麼?”
近幾日來,我老是身上睏倦疲乏,常常整天就慵懶地賴在床榻上,身上蓋著一襲蓮紫蘇合歡薄被,頸下掖著潔白柔軟的天鵝絨枕墊,我現在不上妝,也懶得梳髻,每日清水勻面後,一頭秀髮隨意披在兩肩,蓄髮那麼多年,已然是迤邐委地,整日閒鬧翻幾頁書,眼前高高地懸著一頂湖水色秋羅玉紗帳子,流金般的日光透過薄紗落在攤開的書頁上,無數揉碎的金色光斑,晃晃得有些刺眼,看得索然無味了就闔眸淺憩,書撂下在一旁自有人來收拾。以前總是奕析囑咐我萬事小心,莫多走動,現在倒是我自己懶得動了。
奕析幾乎日夜都陪在我身邊,但也有不在的時候,我從不問他,就像他從未乾涉過我的事一樣只因為我們之間足夠默契、信任和了解。
一日起來,感覺頭微有些暈眩,口舌乾澀發苦,一連飲了數杯醇清露,可那股苦澀味就像在舌頭上生根一樣去不掉。
我知道老是懶洋洋地賴在床上不動,對腹中胎兒也是極不好。有時在紅木書桌上鋪開一張宣紙平心靜氣地練字,也為了安撫心中莫名的焦躁。
孕中忌香,我偶爾還是會點一支檀香,清心冥神,靜寂塵思。手握深紫狼毫,寫我擅長的行書。我自幼習字,幼功底子極好,但是長年不練,已荒廢了不少,下筆有些生疏,最後幾個字還寫得浮了,形神風骨懼失。
“玉笙……”我忽然低低地喊了一聲。
玉笙立即神色揣惴地快步跑過來:“怎麼小姐,可有哪裡不舒服麼?”
我抬頭看了她一眼,握著筆搖頭,默然顧自去寫字。這些日子來,不知是我孕中多慮,心思過於敏感,還是其他,我感覺腹部處隱隱有些墜痛,昨日沐浴時**竟極少見紅。儘管在鳳祗時姥姥曾經令我長期服用滋養之藥,但醫藥可補一時之氣,卻難複本元之虧。我知道我體質虛寒贏弱,不適宜有孕,就像當年我初次懷孕,也是脈象不穩,時時有滑胎之兆。我現在胎兒剛足兩月,於我的身體已是負擔,只怕日後腹中的孩子越大,對母體的拖累也是越重。
儘管如此,我無比珍視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每一日都小心翼翼地呵護著他,生怕他會有什麼閃失。這是上天對我額外的垂降和謄顧,原本有那麼長的一段時間,我都絕望地以為,此生此世都不能為我最愛的男人誕下子女。但是奇蹟出現了,所以我無人如何都要保住這個孩子,因為我冥冥中總有這種想法,如果這次我再錯過了,失去了,那麼以後,就都不會再有了。
曾經大夫為我號脈之後,委婉地暗示憑我的體質,要捱到生產之期的困難。 可是為了能生下他的孩子,我甘願拿命來冒這樣的危險,大夫寫的方子和脈案盡數收在我這裡,我不給他看,他有時若是提起都被我軟軟的一句嗔語彈了回去。我並且暗中吩咐下去,若是他問了只消說脈象平和母子俱好,別的一概都隻字不提。
我真的不想讓他擔憂,而我最最不想地就是將要我還是孩子的抉擇推到他面前,這種抉擇往往是最痛苦也最無奈的。一直以來,他為我承擔過很多,可是現在我想為他承擔一些。
藥方中照例有白朮、苧麻根、黃芩等溫經止血的草藥。我以前就喝過,而我從來畏苦,以前還意氣用事地推推,皺著眉頭喝下半碗,好不容易服下的藥還有一半是嘔出來的。現在我能一口氣都喝了,強忍著不讓自己瞘出來。
我用白絹拭淨唇角的藥汁,仰頭將溫水化開的蜜漿灌了下去,微微覺得苦得麻木的舌頭有了些知覺。
將一張塗滿酣暢淋漓墨跡的宣紙撤下,又換上新的一張,這時方才感覺寫得順手順心了一些。我手腕輕動,字跡中透山勁拔清癯,瀟灑流落。我的字當年只能算是秀雅娟致,經歷多年磨礪,早已不是當年純稚少女的心境,方有這種遒美清勁的風骨。
練字令人心境悠然,氣定神閒。我對於書法一直頗為自衿,尤其我會左右雙手同書。
驀然間,**盈潤的筆尖突兀地點破潔白的紙面,生生地將最後一筆偏離了分寸,一支蘸滿墨汁的毛筆忽地“滴溜溜”滑落,險些要滾上我的裙衫。
“小姐,你怎麼了?”玉笙急得箭步衝上來,扶著我問道。
“沒事,只是有些累罷了。”我道,我感到左臂一時無力,竟握不住筆,瞬間又好了,就像是我的錯覺一樣。
“小姐莫太悶了,出去走走也是好的。”玉笙嘆口氣,勸我道。
漫目向窗外看去,外頭天氣正清朗明麗,洋洋漫漫的金色日光勃勃蓬盛,鋪天蓋地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