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碰撞在一起,他眼中的光芒複雜地變幻著,而我一時心間如驚雷霎時炸開,垂首時密密的額髮擋住我此刻眼底的不平靜。
木觀音一雙明眸如晨出霧靄淡薄,瞥過我們,依然顧自說:“當今聖上尚滯留上陽古都,眼下還是軒彰九年,十年之期未滿,我估算師父應亦是隨皇伴駕罷。”
我幽黑的瞳仁一緊,眸心泠泠的水色瞬時逼仄成兩道清越的光芒,“我不可能去求他。”
話脫口而出之際,我猛地錯覺,奕析握著我的肩膀的手似乎加重了幾分力道。
“你不願去求我的師父?”她輕挑嫣色的唇角。
“我不可能去求他。”我的神色冷冽如冰,將剛剛的話隻字不差地重複了一遍,說完便起身離去。
“顏顏!”奕析立即跑上來追我,伸手拽住我的手腕。
“你放開。”我心中登時乩成糟糟一片。
“顏顏,你冷靜一下,有什麼事我們回去再商量。”奕析此刻的心情不比我平靜,畢竟他還是極有分寸的人,這裡是別人的地方,眼多嘴雜,我們兩人實在不好說話。
我點頭,頓時溫順下來,任由他將我抱上馬車。
馬車依舊一路顛簸,我默然低首,手指**著緊緊地揪住外裳領口繫著的雲錦累珠珞,白齒齧著淡無血色的下唇,一襲寬鬆的銀針狐裘下我的身量纖瘦嬌小得幾乎不佔任何地方,一雙眸子湛湛,卻是清冷得難以接近。
“顏顏……”奕析清俊的面容煞白,躊躇著正欲開口。
我冷冷地打了個哆嗦,齒間險些在發白的唇扯出一痕血絲,雙手捂住耳朵拼命地搖頭道:“我不聽,我不要聽,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顏顏… … ”
“你認為清虛子會有那種回天之力?他的醫術不過就是出自鳳祗醫姽嫿一脈,怎有能力與執掌藏香閣的丹姬抗衡?更何況他與姥姥之間深怨久種,早己背叛鳳祗,另覓其主,他如何肯回來?” 我一連串的咄咄質問抬眸,根本不給奕析開口的機會。
我抬眸,眼中露出琉璃般透明冷粹的光,深吸口氣:“我寧願死了,也不會去求清虛子,去求你的皇兄… … ”
我話說出口,就己經是說絕了,斷然不留下一絲轉圈的餘地。
剎那間,狹隘的空間中氣息凝結。
他看著我,我也在看他,看著他溫若墨玉般的眸中映出一雙蒼白贏弱的剪影,宛如綻開在虛無中的花,恍然帶著殘豔的不完整。
“可是顏顏,如果皇兄… … ”
“沒有如果… … ”我將頭枕到一側,避開他的目光,冷冷地打斷道:“先不論清虛子如何,他定然不可能諒解我們。
我說得一點都不錯,時至今日,其實奕析也看得透闢了,根本就不會存在那個微茫的如果。
我不禁苦笑,曾經也是天真地做這般想。我一直知道奕橫放不下我,顏卿死了,原木最後的念想也該斷了,可是誰會想到他的脾性竟會如此偏執固拗。
在顏卿墜崖兩年後,他力排眾議,纖尊降貴,聖駕親臨漠北,徒步攀上鷹斷峰祭奠亡靈,抒發哀矜悲拗之情。
我至今記得孤身上鷹斷峰時,那篇痛徹心扉、字字如血的悼亡賦。懷思慕之切但兮,兼始終之萬慮。磋隱憂之沈積兮,獨鬱結而靡訴… … 意慘饋而無聊兮,思纏綿以增慕。夜耿耿而不寐兮,魂憧憧而至曙… … 念吾愛妻顏顏辭世多年… … 芳魂無知,香魄無感… … 或心懷前塵怨忍不平… … 輾轉反側竟無一日然入夢… …
隨後,他聽從術士荒謬之言,相信真會有精誠致魂魄,蓬萊仙境重逢,不惜大興土木,修建宮室,就是為了能與顏卿的生魂再次相見。
與此種種,我能如何說,還能說些什麼。
愛與恨之間,猶如水漲船高。愛得越深,當恨意反噬亦是越深。
奕析的面容冷靜,透著清寒的雪光,他扳過我的肩膀讓我正視他的眼睛,說話竟有些凝噎,“顏顏,如果有萬分之一… … 甚至一點點的希望在… … 我都會想要去試… … 因為我真的不想你會死… ”
我身體顫抖著,緊咬著下唇不說話,只顧著一壁地搖頭,囁嚅道:“傻瓜。”
他掌心的**貼著我的臉,時而燃燒般的灼熱,時而淬入冰水的寒冷,眼神劇痛,喃喃道:“或許我不應該自私… … 我希望你活著… … 看著你平安喜樂地活著,儘管那幸福安樂與我無關。”
聽他說出這樣的話來,我怔住,心像被無數細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