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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年媽媽穿一身紫褐色織錦雲紋滾了銀邊的長襖,一看就是絮了新棉才這般厚實。頭上戴著同色嵌貓眼石的抹額,髮髻上插紫色芙蓉絹花。若走出去,這穿戴氣度任誰看都不像是奴籍,威嚴模樣反會被認為是個殷實人家的主母。
年媽媽跟了太太三十年,掌管府上大小事宜,即便是唐雲暖也要讓三分,如今年媽媽說要打罵紅豆,自然不是嚇唬她,可紅豆記著姑娘臨走前說過,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別人進房去,這姑娘的去向她也是心裡有數的,閨閣小姐偷跑出門不是一件小事,難不成鬥春院有別人的耳目。
紅豆靜了靜心,手一抬,理了理耳邊的碎髮,解釋道:
“媽媽這是聽誰亂嚼了舌頭,風少爺不是一早就去回太太了嗎?咱們姑娘睡了一整天沒有暖爐的冰屋子,今天一早便覺得身上懶懶的,像泡了醋一樣起不來,姑娘還吩咐,說要多睡會兒不讓咱們打擾。媽媽您這是請了郎中來嗎,若是這樣,奴婢就先進去給姑娘換身衣服,等把帳子撂下來您在把郎中請進來。”
紅豆這一襲話說得年媽媽額上的皺紋都抖了三抖,雖然太太每日燕窩人參吃著,但年媽媽如何不知道如今家裡不比從前,凡事能省則省。若請一個郎中,車馬費問診費加上醫藥費,怎麼不得幾兩銀子。太太本來就不喜(www。3uww。com…提供下載)歡長房,是出了一個唐風和的廩生才稍微有些好眼色。若是為了一個不得臉的姑娘就花這麼多銀子,太太倒寧願去海味鋪買兩斤幹鮑魚來吃。
紅豆這話是想堵年媽媽的嘴,只是年媽媽是在內宅行走多年的,肯定不會被紅豆唬住。
閨房小姐到了一個新地界想出去溜達一下這不是沒見過的事兒,當然若不是二奶奶的柳黃去報信,她也斷斷想不到這裡,拽著藤條走這一遭,所求的,也不過是這撈點銀子使使。
若長房要息事寧人,必然不會讓她空手而回。若真抓住了長房的把柄,二奶奶當然不會讓她白走這一趟。
柳黃來報信的時候是許了諾的,要是今天若是能為二奶奶出了這口氣,二奶奶就會給她兩匹上好的杭州軟緞,年媽媽在蘭溪庭是看過那些軟緞的,也有銀紫鳳尾的,也有雪裡金遍地的,拿來做彩禮正好。
年媽媽的兒子不日就要提親,這軟緞可是京城裡都難買的緊俏貨色,她怎能不動心。
所以年媽媽沒聲張,更沒有將這風聲漏給太太,只是將紅豆拉到鬥春院後的小亭子,這裡靠近無人住的一夢樓,此時還無人住,平日裡無人走動,也靠近後院的角門,若是唐雲暖想從後門溜進來,正好能被她逮住。
她以為唐雲暖好容易出去一趟,必是要逛到天黑才肯回來,哪裡知道唐雲暖為人謹慎,唯恐出去久了被人察覺,還不趕緊趕了回來,才有年媽媽適才的威脅跟恐嚇被聽個清楚這一幕。
車是進不去了,年媽媽跟紅豆所在的亭子喚作閒雲亭,之所以名字有云字,只是因為這亭建在假山上,地勢居高臨下,若這車貿然進了,必得被年媽媽發現。
唐風和側開了窗簾望過去,雖然有片片紅楓擋著,影影綽綽地看不清,但唐風和還是能確定如果硬闖進去,開關角門的聲音也能吸引年媽媽的注意,一時間,即便睿智如他,也沒了主意。
進入後宅的路一共兩條,正門有無數家丁小廝看著。唐家的家規,即便是少爺的車往宅子裡進也要檢視的,這是唯恐從外帶進什麼髒東西,所以除非唐雲暖能像孫悟空或蔡依林一樣七十二變,除此,就只有眼下這條路了。
忽然紫竹在簾子外低聲訴了一句:“少爺,您要信得過小的,讓小的去辦怎麼樣?”
紫竹自知因姐姐的緣故已經被風少爺所忌諱,他向來的通風報信,也不過是希望姐姐能在柳姨娘處過得好些,而今他自己尚自顧不暇,更沒有心情為二房辦事,此刻還不趕緊討好。年媽媽守在這裡刁難,可見是鬥春院裡走漏了訊息,風少爺才出門的時候還責過他,要是唐雲暖現在被逮到,她掉一層皮不說,自己恐怕就丟了差事,說不準被賣到哪兒呢?
紫竹娘也是唐家的下人,他不為自己想,也要為日日浣衣的孃親想。
唐風和也深懂紫竹心理,遂放手讓他去了。只聽紫竹跳下馬車,偷偷鑽進了角門,果然年媽媽聽到了聲響,轉身警惕道:“誰,誰在角門那裡呢。”
紫竹很是緊張地衝到年媽媽身前,上竄下跳地試圖擋住年媽媽的視線,手卻在背後一個勁兒地擺動,示意讓雲姑娘趕緊下車。
年媽媽見到紫竹這個樣子直罵:“這麼像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