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出來。
黛娘見陳則涵如此,更是怒不可遏,猛地推開陳則涵,哽咽恨道:“如今你也來說這風涼話!你就不該舍了自己的嬌妻軟床,來我這裡自討苦吃平白受我的晦氣!”
陳則涵再好的性子。聽得黛娘如此說她自己和她腹中的胎兒,也不禁生氣,想怒又不敢怒,今日黛娘情緒已經很激動,他實在害怕他要是再添一把火,黛娘萬一動了胎氣怎麼辦?話到嘴邊立即又吞了回去,只拿著些溫言軟語勸著。
“你不是說胃酸嗎?你看,我給你買了梅子。還有很多雜嚼,你自己去挑挑,不喜歡吃的就給丫環和產婆,不給也行,喜歡的我再給你買。”陳則涵頓了頓,想到適才茶水浸溼了紙包,又打趣黛娘,“你看你,本來買給你吃的,結果和我一起捱了你的茶水,只不知裡頭溼了沒有?要是溼了你可怪不得我。”
……
聽著陳則涵耐著性子的溫言軟語,黛娘愈發高興不起來。她早就隱隱覺出陳則涵心有所屬,以他往日的性子,眼下沒有拂了陳大老爺的意思替她出頭,只怕就是這個緣故,此刻再聽這些甜言蜜語,再動聽也似帶了冰渣子,扎得她生疼,不由抬手捂住了耳朵,拼命搖著頭。
陳則涵見狀心中焦急,欲抱住黛娘穩住她的情緒,兩人僵持之間,黛娘漸漸有些控制不住情緒,再想到自己押錯了寶,愈加悲從中來,先前壓抑的嗚咽旋即變成了泣不成聲,幾乎坐不穩,只癱在陳則涵的懷裡。
陳則涵不由膽戰心驚,深怕黛娘有個閃失,心一橫,抱起黛娘將她放到床上,脫了她的外裳和鞋襪,蓋好被子,又高聲喊進丫環和產婆,讓她們一人扶住黛娘,一人拿著沾了熱水的帕子給黛娘暖腳,直至黛娘力竭,恍惚睡去,才總算鬆了一口氣,先去了外屋。
等丫環和產婆收拾完畢出來,陳則涵連忙吩咐她們守著黛娘以防萬一。
產婆見陳則涵愁眉不展,不由勸道:“大少爺請放心,我見過多少這樣的事情了,自然知道今夜要小心,大少爺且安心,況且黛娘身子骨不錯,應是不怕。”
陳則涵聞言這才安心地出去尋鵡哥回陳府。
第六八章 長夜長算計
夜風驟起,卷著地上的枯黃落葉迎面撲來。陳則涵的身子猝不及防地打了個戰慄,頓時覺得不勝餘秋的寒涼之氣,禁不住“阿奇”一聲打了個噴嚏,身旁的鵡哥見狀連忙催促道:“大少爺,快上馬車吧。”
陳則涵絲毫不以為意,抬頭望向風動雲過間的半片淡月,突然萬分厭惡自己,覺得自己原先滿腔的悲愴,也不過一場笑話。也罷,自作孽,不可活,自嘲一笑,陳則涵埋首緩緩上了馬車,有些無精打采地吩咐鵡哥駕車回府。
鵡哥聞言心中一驚,搜腸刮肚也折騰不出什麼安慰的話,只快馬加鞭地趕回陳府。
回到陳府,外頭不知何處隱約傳來“咚!——咚!咚!咚!”的更聲餘音,已經四更天了。陳則涵下了馬車,穿過大半個沉寂的陳府花園才行至自己的臥房門口,適才只顧低頭走路,此刻站定身子抬頭一看。忽然怔住,燭火竟還亮著……心中不由遲疑,難道她還沒有睡下?一直守到現在麼?
陳則涵呆呆地望著前方緊閉的房門,心裡一時亂得很,腦海裡不時閃過自己與妻子這一段時日來的舉案齊眉,不由苦笑,舉案齊眉,算嗎?兩人之間幾乎無話可說……
陳則涵嘆了一口氣,按下心中的莫名情緒,躊躇半晌終究沒有踏前一步,自己和黛娘走到如今這個地步,還有什麼資格慨嘆?還有什麼顏面見她?想著,陳則涵幾乎毫無知覺地轉身打算離開,卻在轉身的剎那聽到身後的房門“依呀”一聲開啟,顫悠悠的聲音迴盪在這沉沉秋夜的死寂裡,忽然讓人覺得,陳則涵呼吸一滯,那感覺愈加分明,忽然讓人覺得揪心得疼,可動作卻是無法收住,身子已然背對著木門,背對著何氏了。
兩人之間瞬間陷入死水一般的沉寂之中,各自沉默,靜得連乍起的秋風掃落葉之聲都無比清晰……
陳則涵等了半晌,也沒有聽到身後的動靜,不由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終究還是低聲說道:“我以為。你歇下了,我,我去書房吧。”
不過短短一句話,卻說得斷斷續續,滿布壓抑的情緒,陳則涵頓覺自己簡直就是雪上加霜傷口撒鹽,思及此,不由又頹然,恨極自己,更無顏面再在這裡待下去,只低了頭一聲不吭地往書房緩慢踱去,一條短短的路竟似走了許久依舊不能到頭。
何氏看著慢慢遠去的陳則涵的背影,心裡竟是異常的平靜,臉上甚至不見一絲悲喜,只一雙杏眼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