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他如今已經有了分量的體重,想到那夜蘇珺兮早產生他,他小得讓他幾乎都不敢多看,只有那響亮的啼哭才讓他灰敗的心底生出了信心和勇氣,心中不由就柔軟幾分,笨拙地替他擦拭著嘴角的口水。
蘇珺兮見狀,不由自主地就遞了一條帕子過去,伸著手,忽然愣住,等李景七接了帕子,心底不由無奈一笑,別開了臉。
李景七拿著帕子輕輕擦拭著小龍眼的嘴角,其實小龍眼的口水早就擦乾淨了,只不過是李景七想賴在馬車裡,而小龍眼或許當真是父子連心,竟然配合地抓著帕子玩得不亦樂乎。李景七乾脆停了擦拭的動作。只拿著帕子讓小龍眼拍來拍去。
“珺兮,其實當初在杭州府裡初次見你,不曉得你是否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是在兩輛擦肩而過的馬車裡,我還清楚得記得,那時我才下船,煩悶茫然間挑簾想看一看杭州府的晨景,卻一眼瞥見你的側顏……”李景七說得壓抑而沒有條理,卻句句打在蘇珺兮的心上,“我那時確實驚異於你與白華的相似,再後來,我水土不服病了,恰巧是你來給我看的病,迷迷糊糊中我看見了你的和白華依稀相似的側顏,也看見了你的正面,知道你們不是同一人,我一直都知道,你們不一樣……”
李景七頓了頓,又繼續說道:“而且我和白華……”
“夠了!”蘇珺兮心中自然急於知道李景七和白華的過往,但是此刻要聽李景七親口對她說出來,忽然間有些恐懼,她害怕聽到他們刻骨銘心的故事,她隱隱記起一句話,和一個死去的人爭是註定要失敗的……
李景七卻下定了決心,一定要親口告訴蘇珺兮,於是抬起頭目不轉睛地盯著蘇珺兮說得鄭重其事:“珺兮,其實我一直是個後知後覺的人,心中曾經太過執著於計較父皇和母后對三哥的偏愛,現在回頭想起來,其實那也只不過是我自己沒有想開,那時我不過十來歲的年紀,父皇的身體已經每況愈下,而其他兄長都對仍是太子的三哥的儲君之位虎視眈眈,父皇和母后自然無暇顧及我,三哥其實也不輕鬆,實則他們已經給了我在他們看來是最好的安排,他們給我安排了一條閒散王爺的路,包括讓我娶一個無心權勢的編修之女,我也正因為這種種不滿,從此在心裡埋怨著他們,及至後來和白華成了婚,與白華之間也……”
李景七定定地看著蘇珺兮,雙眼之中的情緒,是走了很遠以後,回望過去的坦然:“我和白華也不過尋常夫妻,白華她是個很安靜的女子,我至今回想起來,竟然沒有在記憶之中找到她更多的表情,我從未見過她生氣惱怒,也從未見過她任性撒嬌,甚至從未見過她哭泣不滿,她只是溫柔地微笑著……我想,這應該就是所謂的賢惠端莊吧。”
李景七垂眸,見小龍眼將帕子塞進了嘴裡,連忙小心而笨拙地將帕子抽出來,才接著說道:“直到白華和那孩子相繼過世,我才知道我原來一直都在重複一件相同的事情,那就是錯過,就像策馬馳騁在一條沒有盡頭的路上,只看著前面白茫茫的一片,而兩側的風景一掃而過,只留下淡影婆娑,甚至連依稀的輪廓都不曾記下……”
“珺兮,我對你,我只知道我此生不願再錯過你……”
“夠了。”蘇珺兮今日聽了太多的訊息,只覺得腦袋脹脹,她真的不知道她要怎麼辦,她只覺得她需要時間,需要空間。
蘇珺兮自李景七的懷裡接過小龍眼,又對李景七壓著嗓子說道:“你走吧,我要回許府。”
“珺兮……”李景七不敢逼蘇珺兮,卻也對自己沒有什麼信心,不知他這一走,下次再見蘇珺兮要多坎坷。
“你走吧,”蘇珺兮打斷了李景七,“我不知道我要不要信你,我要怎麼信你。”
李景七聞言不由呼吸一滯,半晌又頹然,也是,這要珺兮如何相信他?想著,李景七隻得戀戀不捨得下了馬車,手扶著車門不讓車門關上,只怔怔地注視著蘇珺兮和她懷裡尚且不曉人事的小龍眼猶自笑嘻嘻地盯著他瞧。
清風和清霜一齊上前,清風說道:“姑爺,放手吧,我和清霜要上馬車了。”
李景七心中一痛,只覺得“放手”二字猶如一把利劍,直刺他的心房,但是他不得不放了手,看著清風和清霜上了馬車,車門“嘎”的一聲關上,車輪“咕嚕咕嚕”的響了起來,馬車載著他的妻子他的孩兒緩緩的,卻愈行離他愈遠……
蘇珺兮有些木然地坐在車上,抱著小龍眼,心煩意亂間,小龍眼忽然哭了起來,蘇珺兮心中愈加慌亂不已,眼淚似斷了線的珠兒一般,忍不住就撲簌簌地落下來,滴在小龍眼粉嫩的臉頰上,蘇珺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