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靜舒堂,槿安就關好門窗,躲在自己的偏房中,迫不及待的觀察這兩本發黃的賬薄。
單從外表來看,就是兩本很普通的賬,右下角印著方家獨有的紅色印章。
翻開第一頁,上面所有的業主都是同一個人:陳標德。
“看來,這是一本已經結算完了的賬薄,”槿安將纖細的手指放在賬本上,一寸寸的順著每一個資料滑下,“民國三年六月,陳標德,五十兩;民國四年三月,陳標德,一百兩;民國五年一月,陳標德,五十兩……”
接連幾頁翻下去,都是有關陳標德這個人的記錄,其中銀票數最少十兩,最多二百兩,前面幾頁在陳標德這個名字下面都用硃紅色的墨汁劃了道橫線,可是到了後面,這道紅線就消失。
按照陸師傅教授的記賬常識,凡是已經歸還付清的,就要用紅線劃掉,那麼這樣一來,這個陳標德前面的賬是有老老實實的還,只是後面的賬……
“難道這個人死了嗎?還是發生了別的什麼事?為什麼明明有沒劃紅線的年月,師傅卻說這只是一本沒用的雜物?這裡面真的有玄機,還是自己想多了?”槿安歪著腦袋,陷入沉思。
從頭回想一下這個陸師傅,好像也沒有任何讓人懷疑的地方啊,沒有像她之前想的那樣死板嚴肅不近人情,看上去那麼和藹可親的一個老頭,應該不會有什麼貓膩,可能,他也不知道這個賬本還未付清。
可是……
如果他知道呢?
如果他明知道這個賬本未銷賬,還故意將其扔在一邊?
那麼……
這豈不就是……做……假……賬?
槿安腦袋裡蹦出這個的時候,連自己都被嚇了一跳,不可能啊,陸師傅是方家的老賬薄先生了,經過他結算的賬本不知道有多少,從他手裡出來的徒弟也不知道有多少,以他的品行,是萬萬做不出這種事的。
“初槿安,想什麼呢你!竟然敢懷疑自己的師傅!真是大逆不道!”槿安敲敲自個的腦袋,“還是明天拿到賬薄房找個機會問一下師哥吧。”
第二日,天剛矇矇亮,槿安就把賬本藏在懷裡,趕到了賬薄房。
“師哥!師哥!”槿安急促的敲著梓晨的房門。
這個大師哥,太陽都曬屁股了,還不起床,沒想到,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一個書生,卻這麼懶惰。槿安嘴裡抱怨著,將賬本藏的更緊了。
等了好久,梓晨才出來開門,他披著一件寬鬆的翠竹印紋長衫,髮髻微微有些凌亂,額頭上冒著細細的汗珠,不好意思的臉頰微紅,說,“讓小師妹久等了,昨晚做賬到了深夜,今早便偷懶多睡了一會,還望小師妹不要見笑。”
槿安跨進門檻,有股淡淡的煙燻味撲鼻而來,不由的捏住鼻子,“師哥,你這是幹什麼呢?大清早的,屋裡怎麼有些嗆人啊?”
梓晨四處看看,嗅著鼻子深聞了幾口,“沒有啊,我怎麼聞不出來,可能是昨晚火爐燒多了吧,早上起得遲還未來得及通風,這可能是昨晚留下的死煙氣。”
“說的也有道理哦,”槿安連忙把窗戶開啟,讓外面的清風吹進來,“不是我說你師哥,古諺說的好,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日之計在於晨,如今既是春天又是朝晨,你卻躲在被窩裡不肯出來,不成體統哦。”
林梓晨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英俊的眉眼輕笑,嘴角上揚,“沒想到小師妹年紀輕輕,倒挺會教訓人。”
槿安因為心急,剛才進來的時候也沒有過多顧忌,而此刻才察覺到,林梓晨下身只穿著一條薄薄的乳白色束褲,甚至連素襪都沒有穿,修長華美的腳就這麼赤裸裸的露在外面。
槿安神經反射的捂住眼,害羞的說,“師哥,你怎麼……你怎麼都不穿鞋啊?”
林梓晨揚起白皙俊朗的臉龐,清脆的笑道,“誰讓你敲門敲的那麼緊,我這不是著急給你開門嗎,也就顧不了那麼多了。”
槿安仍舊捂著臉,不敢放下來,“再怎麼著急你也該穿好鞋,整好衣帶啊!”
“早晨陰溼,我怕你在外面呆久了,著涼。”林梓晨眼神溫柔的好似能擠出秋水來。
槿安聽了,心裡流過一道暖。
“好啦,不就是師妹進師哥的房間嗎,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看把你羞的。快說吧,什麼事,這麼著急找我?”
“你不提我倒忘了,”說到這個,槿安興致又來了,顧不了那些繁文縟節了,放下手,把藏在懷裡的賬本掏出來,放於書桌上。
“師哥,你看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