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前來,早就做好了誅殺她的準備,又何必演戲至此?
燕簫看著她,出口話語涼薄無情:“白芷眼睛是學生挖掉的。”
瞬間似有冰寒進駐在心,她平靜如初:“成大事者,必須心狠手辣,單從這一點而言,我不如你,所以我敗,你勝。”
白芷雙眸被誰所挖,她又怎會不知?她的學生可以為了利益無所不用其極,但她沒想到他會對自己的太子妃下此狠手?果真是狠辣無常!
又是好一陣沉默,他眸光轉濃,薄唇呢喃,輕聲喚她:“鳳夙——”
她渾身一僵,彷彿被人卡住了脖頸,呼吸難忍。他叫她夫子,他叫她顧紅妝,可是唯獨沒有叫過她鳳夙。
燕簫唇角帶笑,眼神冰寒:“鳳夙,前朝亡國公主,兒時流落漠北,夫子當初接近學生,是想復國還是誅殺我父皇報仇雪恨,亦或是……”眼神瞬間冷澈如霜:“夫子也覬覦燕國龍座?”此話出口已是殺機盡現。
她笑起來,蒼白容顏透著張狂,笑聲中滿是清冷:“你何時知曉我身份的?”
“初見。”燕簫聲音如夜風吹入簾櫳,冰寒乍現:“絕色容顏,智慧過人,頗有前朝已故姜皇后之風。”
“你知,卻不說?”她牽動肺葉,就連呼吸也在疼痛,咳嗽不已。
他無視她的痛苦,冷笑道:“民間有言稱,得鳳夙者得天下,學生那時候還沒有入主東宮,需要夫子幫扶。”
她笑,隱帶自嘲:“所以,我是非死不可了?”原來下棋人是他,誤入棋盤的那個人卻是她。
燕簫此時嗅到濃烈的血腥氣,血珠從鳳夙裹眼紗布裡浸出,驀然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呼吸一窒,面色如常:“夫子,莫怪學生,恩師不及江山重。”聲音猶在耳邊,鋒利的匕首卻已毫不猶豫的刺進了她的胸口。
冷意比痛楚先一步滲進鳳夙的四肢百骸,心開始一點點抽緊,氣血翻湧間已有一行鮮血順著她的唇角蜿蜒流下,看起來悽豔而又悲涼。
燕簫手指翻飛間,出其不意將一物放入她口中,猛擊她脊背,她被迫吞嚥下去,只覺得一股奇香入體,劇痛襲來,心臟好像被人狠狠捏住,連氣都喘不過來。
她無心理會,拼盡所有力氣湊到燕簫耳畔,輕言低語:“簫兒,你可知,縱使你機關算盡,這燕國天下也終究只是旁人的。”
“那人是誰?”燕簫修長的手指驀然扣住她雙肩,手背上綻出青筋,眼底戾氣大盛。
“是……”她抬起手,但手才剛剛揚起,就頹然的滑落了下去。
呼呼的風聲拍打著窗稜,暗室已是死寂一片。
燕簫手中的匕首“啪噠”一聲砸落在地,震驚的盯著鳳夙。
鳳夙臉色發紫,鼻息驟停,燕簫心中大駭,手指顫抖的探向她鼻端,驀然縮手,那裡已無鼻息。
怎麼會這樣?
燕簫眼前一陣發黑,死死的盯著床榻上氣絕身亡的女子,目光渙散。
他雙膝一軟,跪在床榻前,握著女子的手,額頭重重的磕向床案,淚水洶湧而出,出口的話語竟是泣不成聲:“學生沒想讓您死……”
短短一瞬,燕簫表情崩潰,伸出手用盡所有力氣抱住鳳夙的屍體,失聲痛哭……
血嫁,借屍還魂
三天後。愛咣玒児
漠北,菩提寺,紅蓮池下別有洞天,寒冰打造的地下王宮散發出陰森森的寒氣。
子夜時分,一位僧袍老者現身冰宮,轉動燭臺,左三,右六,左五,只見正前方原本光滑如鏡的寒冰壁伴隨著“咯吱咯吱”的沉重壓抑聲,驀然轉動,冰壁背後竟鑲嵌著一位身穿紅色嫁衣的女子。
那是一具不知死了多少年月的死屍,因為身嵌寒冰,所以屍體儲存的完好如初,毫無潰爛跡象。
女子容貌傾城,竟跟鳳夙容貌一模一樣,但左臉卻有一道駭人刀疤破壞了這份美好,她臉色慘白,沒有絲毫生氣,面無表情的閉著眼睛,雙臂垂放在身體兩側,好像是睡著了一般。
然而,女子右手指縫間卻盛開著一朵白蓮花,柔軟花瓣竟生生鑽出寒冰壁,雖然只有一朵,但蓮香浮動,溢滿整個寒冰宮。
鑽出寒冰壁的蓮花觸碰不得,一旦觸控到花瓣,寒冰壁就會裂開,而裡面的屍體會迅速蒼老,一刻鐘之後將化為灰燼。
“阿奴……”僧袍老者聲音很輕,似是怕驚醒女子一般,一聲輕喚藏著諸多嘆息。話語如斯,手持佛珠的右手指尖卻輕觸蓮花花瓣,伴隨著詭異的破冰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