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許久不照鏡子,每照一次鏡子他就驚恐自己的老去,可她好像依然年輕,他怕牽不了她的手一起進棺材,自己早早的走了,還要在地下等她許多年。
“孩子生出來,不認咱們怎麼辦?”容昐沒有察覺他的異樣,只是有些擔心的問。
龐晉川任由她的小心眼,斂目掩蓋住眼中的驚恐,他伸出手摸著她圓滾的小肚子,嘴角不由得咧開一抹笑意:“我龐晉川的兒子,他敢。”
小屁孩正好踢了母親一腳,好似感應父親的話,龐晉川目色不由的柔和下來。
容昐的焦慮在他的安撫中慢慢消去。
事後證明,幾個孩子雖然對她再次有孕的事情不大讚同,主要是顧慮她身子,其他倒是沒說什麼。
容昐鬆了一口氣,徹底把公府交給月琴和謝英了。
月琴處理每日的事物,謝英有空就過來搭把手。
容昐在手把手教著月琴打壓下幾個欺主的奴僕後,便徹底放手讓月琴處理所有的事了。
在後面幾個孕期,容昐的日子基本過的很安心,月琴處理事情越來越得心應手,而她則成了公府重點保護的物件。
敬白每日跟著先生讀完書,來她屋裡請安時,都會很小心翼翼的摸著小叔叔,偷偷的唸叨幾句。
龐晉川則每晚回來都會帶著容昐散步,有一次敬白邁著小短腿牽著容昐手時不小心把叔叔叫成弟弟了,被一向疼愛他的龐晉川瞪了一眼,敬白很委屈,回家和長灃說起,長灃汗顏,連忙教導以後不可叫錯了。
到元鼎二十三年十月二十三日時,容昐生下了一個男孩,她生產時正好遇上暴雨。
烏雲壓頂,天色暗的猶如黑夜。
傾盆大雨嘩啦啦砸下,形成一道密集的雨幕,龐晉川焦躁的在門外走來走去。
因雨聲陣陣,把產房內的聲音完全掩蓋住了,他聽不到她的哭喊聲,到最後不得不把耳朵貼在房門上。
到了午時,才聽到一聲嬰兒宏大的啼哭聲,產婆抱著新出生的孩子出來,臉上笑開了花:“恭喜老爺,是個小公子,整整六斤,好的很。”
那孩子緊閉著眼,皺巴巴的,小臉極紅,他雙手捏成一個拳頭,哇哇的大哭。
他老來得子,還是愛妻所生,竟激動的雙手不知該如何安放好。
長汀和長灃在一旁看著他,不由想著當年他們出生時他臉上是不是也是這樣欣喜難耐的神態?
百感交集。
龐晉川問:“夫人如何了?”
產婆笑道:“好的很,小公子生的順利,夫人只是累的睡著了。”
龐晉川快步進了屋裡,看她,他低低叫了聲:“容昐。”她睡得很暗沉,的確是給小傢伙累著了。龐晉川就坐在她床邊,把她的雙手緊緊窩在包裹在大掌之間,一遍又一遍的親吻著。
屋內侍候的人都被趕了出來,他們在外面聽的屋裡侍立的時候,聽到裡頭傳來一聲聲悶沉的哭聲。
眾人皆沉默了。
何意百鍊剛,化為繞指柔。
孩子出生後的半個時辰,暴雨慢慢停歇了,庭院中的水缸裡,渾濁的汙濁慢慢沉下,水面清澈見底,能看見紅錦鯉舞著魚尾悠閒的遊動著。
龐晉川給孩子取了名,叫長瀅。
瀅字清澈的樣子,他在這個孩子身上傾注的希望僅僅只是希望他能平安長大,活的愜意。
長瀅從剛出生就能看出是個很活潑的孩子,他胃口極大,自己還懂得把自己折騰的白白淨淨。
每天傍晚吃完奶,照例是要沐浴的,要是不給洗他不舒服了就哭,而且不像他姐姐那樣挑口,誰喂他都可以,在新生七天後,龐晉川下朝回來時把他從嬰兒房中給他抱到容昐跟前。
長瀅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圓溜溜的看她。
“吃完了?”容昐朝他笑,他吐出舌頭,打了個哈欠,容昐的長髮被他一手拽住,龐晉川小心的從他手中取出,把他抱到她身邊去。
容昐對龐晉川悄悄說:“好像幾天不見,大了好多。”
龐晉川笑道:“不挑,能吃能睡。”
容昐便轉頭去逗弄他,龐晉川俯身把母子兩都圈在他臂彎之中,和她道:“與你商量件事。”
“什麼?”
龐晉川看著她姣好的側臉,輕聲說:“如雯要回來看你和長瀅,我讓她住到長滿的府裡。”
如雯在元鼎十二年時,由龐晉川做主嫁給了他一個門生,如今也是一州的知州夫人了,但容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