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踏入外面的鮮亮世界,我像只歡暢的小鹿,在陳友諒的指引下徜徉於初秋迷離的日光。
他含笑扣住我的十指,在漫野的秋草間緩緩而行,鮮靈的笑聲如清流般翠生生地漾在我們周圍。世界靜極了,就連秋蟬都躲在枝椏裡酣睡,不忍聒噪了我的歡沁。
草浪因著我的到來而歡欣地打著滾,我拉著他跳著、跑著,幾乎錯疑自己仍是豆蔻之年。
我氣喘吁吁地轉過身,深深注目於陳友諒,蹙眉認真道:“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傻?”
他愛憐地為我捋起一綹松落的柔絲,眉目裡的光彩猶勝過山間的紅楓,語氣卻不掩揶揄:“我不介意養一個傻姑娘。”
我故作兇相,操起拳頭雨點般落在他身上,口中叫嚷道:“你才傻!傻男人!傻狐狸!”
“我是傻,傻到跟著你這個瘋丫頭滿山亂跑。”陳友諒一點也不惱,甚至孩童似的一邊躲避著我的襲擊,一邊衝我不備呵我的癢,最終我們體力不支雙雙倒在草地上。
我閉上眼,貪婪地呼吸著夾雜著絲絲草木香甜的潔淨空氣,胸口還在不停地起伏。聆聽著他細碎穩健的呼吸,感受著他那比秋光更醉人的氣息,我輕聲喃喃道:“夫君。”
我也不知自己怎會吐出這麼兩個字,然而,這一切都自然而然,寫意如拂面的清風。
我猜想此刻我的臉龐一定嬌豔地似院子裡紅潤的海棠果,想到此處,我愈發不敢睜開眼睛。
緊貼在我肩側的身軀徒然巨震,陳友諒抓住我的肩膀顫聲道:“你叫我什麼?”
“夫君……”發覺他的慌亂,我狡黠而滿足地笑了。
他遂即將唇印在我的梨渦、面頰、睫毛上,額頭,輕柔地好似那風中自在飛的蝴蝶兒。
“你不怕我了?”最後,他輕啄著我的耳垂,柔聲道。
我感受著面上這癢酥酥的觸覺,依舊緊閉雙眸,心卻像飲了酣香的米酒,甜甜地醉去:“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心底總有一個聲音在訴說:這就是我所朝思暮想的一切。在眼前這個虛幻而陌生的世界中,獨獨這種感覺如奔騰的河川般熱切而又真實。這讓我無比堅信,無論過去、現在還是未來,你都是我最無法分割的生命,我的唯一,以及我的……全部。”
“阿棠,睜開眼睛看看我。”陳友諒的聲音有些喑啞。
似有什麼溼涼的東西滴在臉上,我驀地開啟眸子,他正側支手臂深情款款地俯視著我,那雙狐狸眼睛裡清光漣漣。
我心中動容,輕輕抬手觸控他猶帶淚痕的雙頰,那上面,昨夜還不修邊幅的茸草已平整乾淨,光潔得猶如一面水做的明鏡,而我羞澀的眷戀則在其中一覽無餘。
我衝他眨眨眼睛,輕笑道:“還是這樣好看,像只被拔了毛的傻狐狸。”
陳友諒眸子裡清流般的光澤瞬息換作熊熊烈火,我安靜的承接著他幽深綿長的親吻,彷彿這是上蒼賜予我的最珍貴的禮物。
我一定是這世上最幸運的女人,那一刻我這麼想。許多年以後,我依舊這麼想,能夠成為他的妻子,能夠擁抱他的愛戀,就是我永生永世的福祚。
日漸西收,陳友諒輕輕搖醒安睡在他臂彎的我,柔聲道:“阿棠,天色不早了,隨我去見娘吧。”
我霍然睜開眼,日華已經透過林越碎了滿襟,陳友諒不知從哪裡牽過一匹俊逸的黑馬。
馬兒仿若見到經年的老友,雀躍地蹭著我,似在等待著什麼。
我輕撫它黑亮的鬃毛,啞然失笑,抬眼望向陳友諒道:“它認得我?”
陳友諒伸臂將我帶上馬背,接著自己也跳上來,一拍馬股道:“你是它的女主人,它當然認得你。”
馬步穿雲,蹄聲驚風,我歡喜的倚在陳友諒的懷裡,連馬兒都認得我,看來他說的都是真的,我的確是他的妻子。
黑馬繞著一條幽深地羊腸山路慢慢跑著,清淨涼爽的天風逆著雙頰拂過,舒潔著我四肢百骸的每一個毛孔。
穿過茂密的叢林後,幾間櫞舊的木屋傍水而座,廕庇於青青翠竹之間。
我隨著陳友諒跳下馬,這才看到屋門口有塊小而舊的匾額,匾上的鏤刻已褪作灰青的顏色,暮光斜斜地打上去,這才看清是“寧心觀”三個娟秀的大字。
我轉向陳友諒,踟躕道:“娘……娘就在這裡嗎?”
陳友諒默默點頭,執起我的手正準備叩門,我卻扯住他的袖袍駐足道:“等一下!”
他回首探尋地看著我,我慌亂地理著自己鬆散的髮絲和揉皺的衣衫,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