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1部分

是夜,我坐在池邊松樹下,抬頭仰望天空,有一個白影一閃而過,遠遠地飛入天際,彷彿那日在彌海湖上看到的一塵。而他,已然褪去了紅塵禁錮,飛入遠方更廣闊的天空。

只是陳友諒呢?他如今如願以償地步步高昇,成了徐壽輝身邊的紅人,想必此刻正志得意滿吧。他,我早該看透了他。一個註定為權力而生,為權力而死的男人,是不允許身側有任何兒女私情的羈絆的。

月色朦朧,暈開在渺然的雲霧中,說不出的悽然。

秋夜深涼,我不禁裹緊了外衣,對著太清之上的那輪銀盤,神色恍惚,不覺悠悠唱吟:“山之高,月初小。月初小,何皎皎。”

一個人緩緩轉過我的肩膀,輕嘆道:“我就在你身邊,你卻思念遠方的人。難道你心中還有一直記掛的那個人嗎?”

一股酒氣襲來,我知道,來的人定是劉基。

我才發覺身邊有別人的存在,又聽他這般言語,不免周身一震,愕然回望,聲音卻有些顫抖:“哪個人 ?'…87book'”

“風,或是諒?”他望著我的眼神裡又不易察覺的傷感和無奈。

我一驚,脫口而出:“我怎會忘不了他!”

說罷,我亦覺失言,緊張地垂首,低聲道:“先生怎會知道有這麼一個人 ?'…87book'”

劉基憐惜地望著我,道:“阿薇,我初次在山中遇到你,你一身風塵,臥在泥土中,卻面含笑靨,手中緊緊拉住稚子。那樣安詳,寧靜,高潔,正如池中的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濁青蓮而不妖。我幾乎以為你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九天仙子,誤落凡塵。可你在病中,日日夜夜喊著那人的名字,你眼中絕望而冰冷的淚水讓我明白,你也如我一般,不過是個傷心人而已。經年累月,我以為你已經放下那段前塵往事,誰知你此次歸來,依舊會失神,我便知,你有心事。這是否就是你上次說的秘密?”

我聞言訝然,解釋道:“我不過是觸景傷懷,先生莫要多想。”

其實他說的也不盡然,我這幾日失神最大的原因,還是劉玢這一層。不料他竟然誤解了我,更沒想到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我心中藏有一段情事,甚至連陳友諒的名字都記得那樣清。”

他輕嘆一聲,望著天上的明月,良久才道:“採苦採苦,于山之南。忡忡憂心,其何以堪。”

我輕輕執著他的衣袖,道:“先生。”

他清然眺望遠方,眸子裡看不出任何感情,緩緩道:“汝心金石堅,我執冰雪潔。凝結百歲盟,忽成一朝別。”

這首《山之高》吟到此處,已極盡蕭索之意。昔年張玉娘寫下此曲皆因所愛之人英年早逝,從此生離死別,相見不得。

我知道他又想起舊日與烏蘭的種種,嘆道:“先生可是又想起烏蘭姐姐了?”

他輕嘆一聲,那聲音中夾雜著一縷丁香似的淺淺哀愁,悠悠道:“想又如何,有些遺憾,再也難以補救。”

我心裡不覺難過,歉然道:“對不起,我不該提起你的傷心事。”

他忽然轉過身來,深深望著我:“你不必為我傷懷,斯人已逝,天命難違。我如今說這些,也不是為了自怨自艾,只為寬解你心。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你們相知相愛卻無法相守,我卻是一腔真情夭折於他人的欺騙之中,又怎能算是天涯淪落人呢?只是,他能這樣安慰我,我心裡如何不感動,此刻早已眼泛春潮,動情道:“先生……”

他微微搖頭,雙眼深情如許,道:“不要叫我先生。我與你日夜相隨,為何還與我如此生分?”

不是我刻意要與他生分,而是這份朦朧的感情被他猛然揭開之後,我反而不知該如何自處。更何況……

我垂首默然,也許我與他之間真的是隔了山高水遠。

他忽然緊緊抓住我的肩膀,道:“阿薇,那日我酒醉之言,你難道還不能原諒嗎?”

我愣愣地望著他,後退一步,道:“先生,你嚇著我了。”

他向前跟進,急道:“難道這幾日來,你在山中過得不快活嗎?”

“我,我……”

我快活嗎?想來這幾日,我的確真心安逸于山水之間,他給予我的溫情亦讓我樂以忘憂。但為何,我卻說不出口這“快活”二字?

我避開他的目光,道:“山中雖好,我卻是個閒不住的人,我總喜歡四處去看看,訪遍千山萬水,做個天涯逍遙客。”

他神色微暗,又道:“我日夜瞧著你,你臉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