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苦苦掙扎,我突然想離開這裡,只因我無法預知自己是否有勇氣面對這已經或即將發生的一切。
彷彿上天也知道我的愁苦,極為應景地一連下了好幾日的雪。而我與他,當真是芭蕉不展丁香結,同向春風各自愁。
想到他,我回過神來,環顧四周,並沒有他的身影,想必又是去了那裡。
這幾日,他總會去湖邊松樹下,觀測星象,彷彿隱隱之中將要有什麼變數。
我捧著手爐,踏入這白茫茫的雪地裡,天地間自此多了一串印記,猶如一塊墨緩緩地暈開,與九天之上的星之軌跡遙相呼應。我回頭望了一眼白雪簇擁的小屋,恍然覺得回首似夢,往前便一步踏入命運的洪荒。不,不能回頭!人只有向前看,只能向前看。不知為何,今日總是心神不寧,我收回逸散的心緒,快步向前走去。
大約走了兩裡,遠處影影綽綽的鋪開了樹的陰影。那樹下立著一個白衣人,若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清淡地似要入了這冰雪揮就的畫裡。
望見那一襲淡然的身影,我的心也安定下來,朝他走去。
“你是越發精進了,你與我十丈之隔,我才發覺你。”他人未動,聲先出。
我不禁含笑:“那是因為你入了神。”我款款向前,他回過身來,星光雪芒在他周身鍍上一層淡白的光輝,讓人無法直視,他看到我,俊逸的臉上泛出笑意,道:“天這樣冷,何苦跑出來,你身子受不得寒。”
我嗔怪地望了他一眼,一把將手爐塞到他手裡,說:“你也知道天這樣冷,又為何在這裡一站便是一天呢。縱你是神功蓋世、銅牆鐵壁也經不得這樣凍著!更何況……”我本欲說更何況今日是除夕,應該圍坐桌前,吃一碗熱乎乎的團圓飯,心中卻想,除夕又如何,難道我還能邀他與我一起守歲不成?今晚,再怎麼說,他也要回趟家吧,我終是要孤身一人的。腦海裡電光千閃,想到此處難免黯然,便沒有說出口。
他微微捧住手爐,也不推辭,只是饒有興趣的看著我:“更何況什麼?”
我被他瞅得發窘,並不看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把頭扭到一旁,仰著臉望著天上的星光。它們似是受不住被這刺骨的寒冷,躲躲閃閃的發著抖,唯有中天之上,靜默了多年的紫微星明亮得近乎虛無。那不切實的光芒晃得我微微發怔,蕩起隱匿已久的記憶的漣漪,我幽幽轉口:“你還沒告訴我方才想什麼如此出神?”
“看!”他修長的臂膀直指星辰,睿智的光流轉在他明亮的星眸中,“沉寂多年的紫微星終於出現了,當今天下亂世,總算有所依靠。”
紫微星,就是帝星。
我茫然地隨著他的指向望去,嘆道:“你和那位老先生一樣,都愛鑽些玄學,可我們這些庸人,實在是看不透。難道這顆星一出,天下蒼生的命運就都要逆轉了嗎?”
他轉過身笑道:“那也不盡然。”
然後,他又指向天際揮灑璀璨的蒼穹,緩緩道:“四星現,紫微出。如今四星尚未入其軌,紫微方出,依舊是混沌不堪,變數無窮。只不過,相較於前幾年,已經好過許多。”
我望著波瀾壯闊的青天,北方玄武和東方白虎正如日中天,而南方朱雀和西方青龍卻星群黯淡。居中的紫微星則稍稍偏向青龍與朱雀的方向。記得劉基常說,盛極則衰,衰極必返,難道眼前這兩叢沒落的星群正悄然孕育著某種不可知的力量?
想起伯父曾說我是命主朱雀,我不禁道:“四星又是誰?如何才算入軌?”
他仰嘆道:“白虎奔原,青龍淺野;朱雀翔南,玄武……呵,天機不可洩露。”
我別了他一眼,嗔道:“你還跟我賣關子呢!”
他笑吟吟地看著我,道:“總之,普天之下唯有紫微星才能讓四星歸位,天下太平。”
我嘆了口氣,道:“如今九州瘡痍,四海翻騰,若真能太平,那也便好了。”
我說著,覷著他的神色,緩緩道:“現下群雄逐鹿,天下大勢初露端倪。既然帝星現,四海歸,先生才冠江南,難道不曾想過擇一良木而棲?”
他皺了下眉頭,轉而興趣盎然地看著我,道:“你也在江湖中奔走了一年又餘,你且說說,你眼中的天下大勢是什麼?”
我略一思忖,開口道:“如今天下百姓反元之心高漲,載舟覆舟,想必大元已是強弩之末。但不得不說,朝廷中亦不乏文治武功之人,上有脫脫,下有察罕帖木兒,個個都是足智多謀、驍勇善戰之人。有他們在一天,反元義軍就難以青天。而義軍中,依我看,新起的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