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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他愕然地望著我,遂即嘆道:“你可知那意味著什麼?戰爭,不是你月下舞劍的閒情逸致,而是馬革裹屍還!”

我心中對命運的不屈和逆反心理瞬間上升至峰頂,我慨然道:“我知道,但我沒有退路,從我生下來的那一刻起,就沒有退路。要麼作為一個女人,用婚姻為親族網住賢才;要麼作為一個男人,用血肉為祖先收復山河。我雖是一個女人,但女人不只是政治的工具,她一樣可以像男人一樣馳騁疆場,拼打天下。不是我妄自菲薄,也許我的能力的確不值一提,但我不怕,因為我有我的信仰,那就是我的國仇家恨,我的榮辱使命。有人曾對我說,信仰是讓自己長出粗壯的樹幹,是生生不息山河一樣寬廣的力量,而不是攀援依附於別人的枝繁葉茂。我只有這一輩子,我會為我心中的信仰而活,再不願當任何人的棋子。”

他疼惜的望著我,目光猶如三月的春風,他的手緩緩伸過來,本欲撫摸我被寒露沁溼的髮髻,卻在觸手的那一瞬間頓住,他悵然道:“我早就知道,你會是一把最鋒利的劍。”

我極力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忽而悲聲笑道:“是啊,冥冥之中早有安排。從一開始,伯父叫我來找你,就為我安排好了這條路。可是你呢,你甘願只做一竿順水推舟的船櫓嗎?”

他默然將手收回,嘆道:“你我之間,若不揭開這層紙,也許能清澈如水,明皎如月。可一旦揭開了,就是水中月,鏡中花,終究是隔了千重萬重。”

我怔怔地後退一步,幽幽道:“是啊,是啊。世俗不容你我,情理滅去相思。一重又一重,隔去人生多少夢,卻也終是痴人說夢。”

可不是痴人說夢嗎?他有他的家庭,我有我的恩仇,他於我實是長輩,我又曾是劉玢的未婚妻。再往前一層,他還有烏蘭,有沁嫻,我亦有陳友諒,有林兒。我們且避且逃,終究還要面對這一切,只因他是正人君子,不能侮小,更不能違背師命;而我呢,我是墜於灰燼的金枝玉葉,不得不拋卻自我,重整山河。山高水遠,前重萬重,我終於明白是何等的落寞蕭涼。

他神色悽楚,低吟道:“水底有明月,水上明月浮;水流月不去,月去水還流。”

我痛心地望著他,冷然道:“你是高山流水,我卻不是天上的明月。”

說罷,我拂袖而去,極目向前,已是瘡痍漫天,山河翩翩空寂寥,又如何能慰藉我的寸寸肝腸!

第四卷,地之卷:戰爭風雲 (十一)何去何從

我默然地坐在白雪皚皚的山坡上,任刺骨的冰寒順著我潮溼的衣衫絲絲沁入。

冷靜,我現在必須冷靜,唯有這樣才能讓我冷靜下來。

我該怪劉基嗎?不該,我知道他有他的顧忌,年齡和兩個孩子是歲月賦予他的最驕傲的自卑,他不想拖累我,從一開始就不想。如果不是上次他酒後將一切都說開,只怕我與他的情意永遠只會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即便如此,這份感情也一直是如履冰霜,韓宛棠啊韓宛棠,你究竟奢求什麼呢!

我鼻間酸澀,淚水已盈在眼眶,不可以哭,不可以哭!我使勁掐著自己的手臂,感受著那份蠻擰的痛楚,生生把眼淚逼了回去。

算了,我不要了,我什麼都不要了。

我抱著自己瑟瑟發抖的肩膀,嘴唇都被咬破,舍吧,舍吧!他既然說出這樣的話,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我又如何能讓他難堪?

思想如兩根無限延伸的繩子,悄悄的纏繞著,打起一個又一個的死結。我正掙扎著,一個溫暖而又柔軟的東西落在我的肩膀上,我側頭一看,是一件男人的風裘。

那人挨著我坐下,開口道:“阿棠姑娘,為何坐在雪地裡?女孩子家身體弱,別得了風寒。”

我把身上的風裘褪下來還給他,冷笑道:“女孩子又如何?女孩子就該高床暖枕,乖乖地受你朱公子庇佑嗎?男人能做的,女人一樣能做。”

他也不做堅持,順手將風裘抱在懷裡,道:“阿棠,你想說什麼,你只管說,一句也別拉下。你知道我朱元璋是個直來直去的人,什麼話都受住。但我只有一個條件,就是等你說完,務必聽我說幾句。”

我狠狠瞪著他,道:“好,既然朱公子這麼灑脫,我就開門見山了。我不知道你受了誰的指點,那人又為什麼選擇了你,也不知道你朱元璋打的什麼主意,究竟有什麼企圖,但你若想娶我為妻,絕對不可能。我這條命是趙宋江山的,是百萬紅巾軍的,我自會以命來抵,但我不會做任何人爭奪天下的棋子。”

他面色不變,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