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今天和往常不同,很、溫柔。”如萱頓了頓,思索了一下,才找到合適的詞彙來形容。剛才對上他的眼睛,現在回想起來,似乎那深不見底的霧氣退去了,有一種不曾見過的神色,是憐惜?不對,分明就是自己的錯覺。羽鳶搖頭。
“我也覺得奇怪啊,娘娘您之前有事,陛下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他一直守在這裡,把等著議事的大臣都撇下了,知道您醒來……”
“呵,這下我又道封口浪尖了呢。”
羽鳶聲音很低,如萱聽得也不大清楚,只是看到她一臉鄙夷的神色,也不再多說什麼。她沒有立場,也沒有任何意願替元君耀說話,那些複雜的事她一點也不懂,她看在眼裡的,就只有他給羽鳶的無數傷害。
“我有點暈乎乎的,再睡會兒吧。”
“是。”如萱走過來,幫羽鳶掖好錦被,又將chuang榻前的帷幔放下來,無聲的退了出去。
……
到了華燈初上的時候,羽鳶才轉醒,側過身正要喚如萱,忽然看見榻邊坐著一個人,墨色的袍子上繡著金絲蟠龍,騰祥雲駕彩霧。
“陛下真是有閒心啊,今兒個怎麼一趟趟朝鳳至殿跑啊,臣妾真要受寵若驚了。”羽鳶慵懶的坐起來,伸手要去拿內袍。
面對羽鳶挑釁一般的譏諷,元君耀應該惡狠狠的瞪著她,然後咬牙切齒的說:“夏侯羽鳶,你不要以為朕不敢動你!”,可是他沒有,只是淡淡道:“你不要起來,多休息會兒。”說著他伸出手去,按住了羽鳶的肩膀,執意要他躺下。
“陛下你沒生病吧?可不要入戲太深啊,這裡又沒有外人,總是您百般寵愛,也無法將臣妾推到浪尖上呢。”羽鳶撥開他的手。
元君耀正想辯白,外面忽然想起內監的聲音:“陛下。”
“進來。”正yu出口的話被打斷,元君耀不耐。
“拜見陛下,皇后娘娘萬安。”那內監再帷幔外跪下,向著看不見的兩人行禮。
“免禮,什麼事?”
“陛下,瑛夫人讓奴才去勤政殿請你,結果他們說您在皇后殿中,於是奴才就來了。華雲殿的晚膳已經備齊好一陣了,夫人說陛下許是忘了時辰,再不去就涼了,夫人還說……”
“夠了,讓她別等了,朕今晚有些事,就不去了。”
“是。”那內監心中詫異,但凡是瑛夫人有請,陛下從不會推諉的,況且皇后現在在守喪……不過他又想起今天宮裡風傳的,皇后娘娘誤闖禁地,又暈倒了,陛下不僅沒有怪罪,還親自抱著皇后一路回了鳳至殿云云。不過他也明白,主子的心思不是他們奴才可以隨便揣測、議論的,稍有不慎,就得乖乖的上西天了。語罷,躬身退下了。
“陛下就算想護著瑛夫人的孩子,想要把臣妾推到前面去擋刀子,也不至於冷落了人家吧,華雲殿的佳餚,遠比鳳至殿來的美味呢。”
看著羽鳶的怪異的神態,在心裡醞釀了無數遍的話始終無法出口,就連那簡單的三個字也開不了口。“你好生休息,清早的請安就免了吧。”說完扭頭便走了。
反覆咀嚼著這句話,羽鳶實在是搞不懂,元君耀究竟哪根筋不對了,以他的脾性,早就暴跳如雷要衝過來掐自己了,迷惑。
“如萱。”
“娘娘,有什麼吩咐嗎?”
“倒杯茶給我吧,待會兒,去打聽下陛下今晚歇在哪裡。”
“是。”
……
一整晚,元君耀都呆在勤政殿,哪裡也沒去。
原來這就是那個自己一直在等的人。
與他年紀相仿的貴族女子、官宦之女實在太多,想要去找尋卻根本無從下手。雖然早就不抱有希望,但他卻一直在等,以至於要找一個相似的人來寄託情感。
原來自己一直為了鏡中虛無的影字,傷害著鏡子前的人!握拳,重重的捶在案上。該如何形容此時的心情?追悔莫及抑或是痛心疾首?已經碎成太多塊的東西,要怎麼拼湊跟重來?
現在似乎只有她睡著了的時候,元君耀才敢出現,靜靜的看著那睡顏,想要俯身親吻,卻又怕驚醒了他。他害怕她醒來時戒備的神色,就像一隻受傷的小獸拼命的齜著自己小小的尖牙,不讓任何人靠近。他害怕聽見她的尖酸刻薄、冷嘲熱諷,他害怕她偏離了記憶力的軌跡,他怕得而復失!
可究竟又是誰造成了這一切?明明是他親手毀了那份一直找尋的美好!恨極了自己,元君耀的心揪著,一夜未眠。
可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