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傻話,我不會有事。我已讓袁玫小心戒備,又叫餘風知會了大哥,你安心等我回來。”薛真隨口道。他的心思已經放在了生死未卜的拓跋玉寒身上,並沒留意到背過身去的唐安安落在包袱上的數滴清淚。
高郵地處北面的楚州和南面的揚州之間,廣運盟固有的實力大多集中在兩浙,尚未騰出手來全面經營淮南,因而儘管高郵緊鄰揚州地界,也並未設立分舵。薛真從建康出來,便渡江經六合向北,繞過揚州,從西面抵達高郵,一路之上,竟未遇到半個廣運盟的人,算是出奇的順利,只是比起走水路來,不免顯得風塵僕僕,辛苦了許多。
按照高明遠事先的指點,薛真很容易地在高郵城北的一條小巷裡找到了紫梅山莊的據點。這只是一間普通的民舍,只在角落的隱蔽處刻著不起眼的梅花記號,淮北江湖稱霸多年的紫梅山莊,到了淮南也只是低調行事,絲毫不敢大肆聲張。
在江湖上求生存,那便是提著腦袋走路的買賣,即使再小心謹慎,也難保一定平安。金兵對淮水的突然封鎖,已經可以讓薛真聯想到不少事情,或許,矗立百多年,歷經七代莊主的紫梅山莊,已經被金國當作需要拔去的一根肉刺了。
這間民舍究竟是不是陷阱,對於薛真已經不再重要,至少,他見到了還活著的拓跋玉寒。
“拓跋……”薛真不知如何開口,拓跋玉寒已完全失去了往日容光,面色如灰,眼窩深陷,竟已虛弱得不成樣子。從床頭勉強抬起身,還要薛真托住他的後背。
“安仁……咳咳……總算還能活著見到你……”拓跋玉寒的一個微笑,依稀露出些仿似美人般的神采。
薛真一摸拓跋玉寒的額頭,竟是滾燙,卻又不似受了風寒,不由驚道:“拓跋,你這是……”
“這是火毒。”拓跋玉寒苦笑道,“喬元的獨門內功……咳咳……與我寒冰內力相剋……故而始終不能驅除……”
“原來如此,想不到他的掌力竟然這般剛猛,能夠侵入你的經脈,冷熱相攻,才將你折磨成這個樣子。”薛真微一沉吟,“無妨,陰陽相剋,卻也相濟,《聖火光明策》上的自然之法,實與道家陰陽之說異曲同工,雖然我不懂道家的功夫,但從自然之法出發,讓冷熱相融,化去你的內傷,應該不難!”
“是嗎?”拓跋玉寒不知道《聖火光明策》是什麼來歷,但不知為何,枕在薛真手臂裡,突然領他產生了盲目的信心。
第三章 刀山(下)
“先離開這裡再說。”薛真剛彎腰欲要背起拓跋玉寒,又無奈地站直了身子,他已聽見有人進入了外間,那兩名扮作普通民夫的紫梅山莊弟子已然喪命劍下,他們駐守這個據點幾年,大概對紫梅山莊最大的功勞,就在於照料了拓跋玉寒這幾天。
薛真的善心並不是濫用的,他雖已先一步察覺了危 3ǔωω。cōm險,卻沒有出手救援外面那兩人,因為屋後、房頂都陸續有敵人出現,他必須守護在拓跋玉寒身邊。
終究還是陷阱……“拓跋,你想過死麼?”薛真笑問。
“說實話,在這次受傷之前,沒有。”拓跋玉寒淡淡道。武林四公子,自出道以來都享受著高高在上的驕傲,死這個字,好像永遠都是由他們賜予別人的。
“你的樂觀到此為止了。”外面一個尖銳的嗓音說道,那聲音就好像鈍刀劃破布帛,甚是難聽。“本想先留著你性命,等杜純老兒入轂的,不想卻來了個薛真……”那人似乎猶豫了一下,“算了,將錯就錯吧!”
話音剛落,屋頂轟然塌下,瓦片紛飛,沙石亂濺,小小的民舍一瞬間被拆得支離破碎,數把泛著刺目寒光的大刀卷著塵土劈下,激起了層層刀氣,聲勢駭人,卻是盡數劈在空處。
然而刀手們並沒有得到彌補自己失誤的機會,他們連人帶刀一起僕在地上,瞪大的眼珠充滿了驚懼與不可思議,血水從喉間細細的傷痕流出,滲入青磚縫隙間的泥土中。
薛真右手攬住拓跋玉寒,飄然立在一根沒有坍塌的房樑上,順著左手的珠光劍尖滴落的血跡,在劍鞘寶石的映照下,形成一抹妖異的晚霞。
剛才發出那尖銳嗓音的,是一個面色慘白的中年人,身形高瘦,乾柴般的雙手抓著一對奇異的環狀兵刃,目光狠狠地鎖緊了薛真。
“子母環?”拓跋玉寒皺了皺眉,“這人我沒見過。”
子母環是源自大漠的一種外門兵刃,薛真只是曾聽說過,尚是第一次親眼見到,他也並不知道廣運盟中有誰會使用。他看看四周,方才那般的黑衣刀手,圍了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