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還只是一個少年,年紀不過十六、七歲,身子被海水泡得有些浮腫,手掌有厚重的繭子,腳上的鞋子早掉了,明顯可以看出原來應該穿的只是草履,兩隻腳腕上都有一圈紫黑的傷痕,似乎常年戴了腳鐐,一身粗麻衣裳也襤褸破爛,露出裡面不少陳舊的鞭痕。
秦雲昭的眉頭皺了起來,怎麼看著不像是被遇了海盜,反而像是從哪兒逃出來的勞工?這荒無人跡的大海中,也有黑磚窯嗎?
秦雲昭擺了擺頭,袁姣娘已經令人那少年扶了起來,灌了一大碗溫熱的糖水進去,又有隨船大夫上前診脈,取出銀針給那少年紮了幾針,恭敬轉身回事:“大當家,他只是虛脫了,一會兒就會醒了。”
果然過了盞茶的工夫,少年慢慢從昏迷中醒來,看到眼前的亮光和幾個人,下意識地雙手抱頭先以保護性的姿態把全身蜷縮了起來,然後才慢慢覺出了不對,抖著嘴唇問了出來:“你們…你們……”
“是我們救了你,你是誰,為什麼會漂在海上?”秦雲昭見人醒了,先讓銀沙下去做完白粥上來,自己則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微笑著問了出來。
少年瞧著她容顏清妖豔殊,怔神之後又環顧了一週,才猜出了自己是遇到了路過的商船,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恩人!求恩人救命!”
他已經被搭救上了船,卻還求著救命?秦雲昭的秀眉不由一蹙:“先說清是怎麼回事?”
“是,我是從豬籠島上逃出來的,有一幫壞人抓了我們到豬籠島上挖金礦……”
秦雲昭眼睛募地睜大,大夏的海疆圖上,這一處航線附近並沒有什麼島嶼,哪裡來的什麼豬籠島,居然上面還有金礦?又誰有那麼大的膽子,藉著招人去鹽場做工的名頭,強押了人上島來挖金礦?!
秦雲昭的臉色慢慢沉了下來。
據救上來的這叫做王二牛的少年所述,他們被招了工後,是在半夜裡被突然叫醒,強行押上了船,大概到天明時分,就到了押船的人說的豬籠島。
一上島,他們就被搜了身,戴上了腳鐐,趕進礦井裡挖礦。看守他們的人極其兇惡,他們必須沒日沒夜地幹活,稍有懶怠,就會捱上一頓皮鞭。
有經驗老道的人悄悄說,他們挖的是金礦,這樣偷偷挖金礦,定是揹著官府做什麼大逆不道的事,這裡的礦頭兒不會讓他們活著回去的。
王二牛這一批人是第二批被運上島的勞工。第一批過來挖礦的,是更遠幾處鄉下的人,也是有人來村裡招工,說是去鹽場做事,所以跟了來的。
同鄉出來這麼多人,大家都沒有什麼擔心,誰知道光天化日的,居然會被押上豬籠島挖礦。那批人只比他們早到半個月,因為勞作艱苦,條件又差,每日佝僂得腰都直不起來,時不時還有塌方,如今十成裡面已經死了五六成。
☆、343。第343章 探查
原來說的鹽場招工,工錢也厚,大家都指著寄了工錢回去養家,誰知道會被押到這裡來不見天日,還不會再有命回去。新來的這一批人正好是一個鄉的青壯,大家偷偷一商量,就決定找機會逃出去報官。
他們雖然製造了騷亂,趁機砸掉了腳鐐,但是逃跑卻是失敗了,跑出礦區的人陸續被抓了回去,反抗最激烈的那個,當場就被殘殺。
王二牛寧可被大海淹死,也不願被人當畜生一樣趕回去做工,因此最後被追得走投無路後,就毅然跳了海。
他雖然善泳,要想游出汪洋大海也是枉想,好在就在他精疲力竭之時,海上漂來了一段浮木,他緊緊抱在浮木上,又漂了小半夜,幸好被秦雲昭的船隊救了上來。
“恩人,我雖然僥倖得恩人相救,但是我的叔伯兄弟們還都被押在島上挖礦,求恩人救人救到底,把我送回蕪城,我要去報官,我要把我的親人們都救出來……”
王二牛泣不成聲地哭跪在地上,秦雲昭卻緊緊抿著嘴唇不開聲。
此處西向航行,就是蕪城,蕪城雖無海軍衛,但是也有不少漁民。豬籠島沒上海疆圖,可能是當時上報疆圖官員的一時懶怠或疏忽,但是豬籠島上發現了金礦還強押了人來開採,必然就會守衛森嚴,外出打漁的來往船隻怎麼會沒有發現異常呢?
是漁村的人落島為匪,還是島上開採金礦的人勾結了官府?開採了金礦,熔鍊出來的金子總是要有用處的吧,這麼大批次的金錠,他們就不怕被蕪城官府察覺?
“別跪了,你先起來喝粥。”秦雲昭見銀沙端了一盆白粥上來,淡淡一聲止住了王二牛的泣求,命令韋昌順站在艏樓上提著燈籠打了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