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勇山看著自己的父親心神俱喪的樣子,想起昨天勇林在家裡的一場爭吵,明月的哭訴,今天娘又半夜跑來做下這傷陰德的事,喉頭忍不住就哽咽起來,這個家,怎麼就成了這樣呢?
張傑已經說了規矩,接下來的事,再呆在秦思源家也沒有什麼必要了,秦勇山牽著馬車把張傑送了回去,把爹和娘都帶回了家。
一直在屋裡裝睡的秦明月也被叫起來了,她跟張氏睡一個房間,張氏拿了什麼東西回來,要去做什麼事,她其實是知道的,但現在看到這情形,竟然是張氏被人當場抓住了,秦明月本能地不敢出聲。
秦永德也顧不得這是後半夜,把全家人都叫進了正廳,張氏已經醒了,面如死灰地坐在一邊,秦永德掃了一眼家裡這些人,疲憊地閉上了眼:“你們一個兩個,都不想要這個家了,我成全你們!張蓮香,你既然那麼記著你給陸家生的孩子,你就給我走,以後你不要再享用我秦家的香火!”
爹這是要休了娘?!秦明月心頭一陣亂跳,聲音已經帶了哭腔出來:“爹,哪個當孃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娘只是……”
“她心疼陸春生,我沒攔她,可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去做那傷陰德的事!想把陸春生跟阿昭結陰親!”秦永德聽著秦勇林夫妻兩個和李芬驚詫的抽氣聲,眼睛轉向了秦明月,“明月,你跟你娘住一間房,她做這些你不知道?”
“我瞞著她做的,明月不知道我做的這些事,今天出來,我也是等她睡熟了才出來的。”一直沉默著的張氏突然出了聲,將秦永德的視線從略顯慌亂的女兒那邊轉移了過來,“休書給我,我走!”
“娘!”秦明月撲到張氏的懷裡哭了起來,又是傷心又是害怕,“你不要走!你走了要往哪裡去?”
張氏的孃家父母已經過世,一個姐姐遠嫁到了外地,剩下兩個兄弟因為張氏當初懷著遺腹子就嫁了人,覺得失了張家的臉面,對張氏很是看不上眼,這時候被休回孃家,那兩個都各有家業的,怎麼會容下她?
秦明月看著張氏閉了眼,淚水卻從眼角一滴接一滴地滑落下來,連忙轉頭跪到秦永德的腳邊:“爹,你不要休了娘!娘生了我們兄妹三個,才續了咱秦家的香火,娘不過是做錯了事,她以後不會再做錯了,爹……”
秦永德偏過頭不去看女兒哀求的臉,自己也是心酸。張氏陪了他快二十年了,他還記得張氏剛把勇山、勇林兩個生下來時,自己滿心的喜悅,那時他一手抱著一個娃兒,興奮地抱給張氏看:“蓮香,我也有後了!”
後來的歲月,兩個人藉著永忠寄回來的銀錢,很快地攢下了家業,慢慢也過上了這屯裡中等人家的生活,他在地裡做活計,她就在家裡做針線,帶娃兒,做飯菜,他一進門,她總會體貼地幫他倒杯熱水或者是涼開水喝,他一口喝盡,心裡甜滋滋的,似乎一天的勞累都不翼而飛。
那時他說的最多的,就是“蓮香,辛苦你了”。而張蓮香就帶著臉上的羞紅,溫柔地再給他遞上來一塊帕子:“不苦,咱一家子和和美美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的。”日子是越過越好了,可什麼時候,張氏就變了呢,變成了這樣陰毒,瘋狂,可怖……
秦永德長長嘆息了一聲:“你我夫妻一場,你藏的銀子,你的東西,你都帶走。家裡還有六十兩整銀子,你也拿走,明天天一亮就走吧!我已經求了張小旗,他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算是全了你一個臉面!”
那六十兩銀子,其中四十兩是秦雲昭退到李芬手上五十兩銀子裡的,其餘散碎用了些,還有二十兩是上回秦勇林從袁家逼來的賠償銀子,被秦永德知道後,還為這事打了他一頓,銀子是繳了上來,秦思源和秦雲昭那邊卻不肯收,所以就一直放在了秦永德手邊。
家裡雖然收了糧食,不過並沒有賣,可因為之前幾番折騰,已經沒有什麼現銀了。秦永德念著夫妻一場恩情,讓張氏帶了這些銀兩走,省著些用,也算是讓她下半生有了個依靠。
張氏張張嘴,最終還是沒有再說什麼,返身走進房間裡收拾東西去了。秦明月卻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娘……”這個時候娘被休了,好人家誰會要一個親孃被休的女孩子當媳婦?她的親事可怎麼辦?
秦永德掃了一眼追著張氏進房的秦明月,轉向站在旁邊的秦勇林發了話:“我知道,你們都有自己的心思,都有自己的盤算!你也不用再在家裡鬧了,明天就請張小旗過來做個見證,我就把這個家給分了!”
秦勇林不敢置信地抬了眼,看著自己的爹,為著自己要出去做營生,爹還氣得個好歹,這會兒居然一下子就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