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苦苦支撐,紛亂撥擋。
我心裡氣苦,自知此事再難善了,淚珠滾滾而落,看定阮文,只盼能多見他一刻。
“住手!”身邊王妃已暈厥,大汗站了起來,威勢仍在:“你們眼裡還有我這個大汗嗎?”
箭雨淡了,阮文一眾人人帶傷。秋飛花懷抱女友,痛悔難言。
站出一步,阮文的聲音清越異常:“我可以死,此事與他們……”他望向身邊諸人:“無涉。”
“阮文……”大家一齊開口,他卻揮揮手,搖搖頭:“各為其主。我們立場不同,此事不必再說。這些人均於前事無關,還請大汗給他們一條生路。”
噶爾丹策零仍被阮文手下挾制,卻朗聲說道:“父汗,此人既然如此剛義,也算得上一條漢子,請父汗應他所請。”
“敦多布,你怎麼說?”策妄神情一鬆,看向兒子。
林策看看我,閉上了眼:“請父汗成全。”
“好,我就準你所請。你自我了斷了吧。”
阮文竟然沒有看我一眼,長刀一橫,便向頸中刎去。
其他人說什麼,做什麼,我再也沒見,只是竭盡全力地掙扎。“不要,阮文,你別拋下我啊。”能說話了?回頭看看巴里,他還是若無其事,只是略略頷首。
不管不顧地奔下場去。
風聲呼嘯,秋飛花和林策驚惶地搶至我身邊,給他們一個笑,我徑直撲到阮文身旁。
終於拉住了阮文的手,我淚飛如雨:“不要啊,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在這裡,我害怕……”
他們怎麼都圍上來?阮文,你起來啊。伸手撫平他眉尖,我用力拉拽,卻發覺背後痛得緊。“文,怎麼我好痛哦。”噘起嘴,我一如既往地撒嬌。
有水珠滴在頸後,我抬起手抹:“討厭哦,下雨了嗎?”
“是啊,真討厭。勝男,我們回家,好嗎?”林策在一旁煩我。
回頭罵他:“你這人怎麼這樣啊,我才不要回你家。”
阮文的臉好遙遠,朦朦朧朧的。“文,你抱著我啊,我都看不到你了。”他的手好像還在我手裡耶,抓緊點,我用力拉。
文,你怎麼睡地上啊,好涼你不知道嗎?
“文,你不要生我氣嘛。”乞求地看著他,我很委屈。“我承認,我是偷偷喜歡林策,可是,他真的很帥嘛。你別生氣,我還是最愛你的啦。你怎麼可以不要我?”
是阮文在哭嗎?水珠在他臉上滾。心很痛,我伸手去替他擦:“你哭了?真的,我只愛你一個。”心虛地伏在他胸口,我急急分辨。
林策用力拉我,抱我,我身上沒有一絲兒力氣,只得一寸一寸地,遠離阮文。
另一雙手接過我去,卻是一個大鬍子。我惱了,打他一巴掌,觸手卻軟弱無力,好像是愛撫這該死的大鬍子一樣。
噘著嘴,我氣苦地哭:“文,你還不起來,人家非禮我。”
大鬍子嘆口氣,毛毛的嘴伸了過來。
躲無可躲,避無可避,我眼前一黑,只覺生無可戀。
“傻丫頭,連我都認不出來了?”當大鬍子的唇覆在我上時,我聽到了細微的聲音。
起初,輕柔得好像羽毛碰觸,慢慢深入,慢慢狂縱,慢慢地,情濃如火。
我雙頰也如火,只從他口中汲取氣息。
他怎麼還沒完?接吻導致窒息?真丟臉。
這是我最後的念頭。
二、阮文篇
找到了小秋,我顧不得多說,背起柔弱的塔曼古麗就走。
守衛都被幹掉了,長長甬道里都是自己人。小秋看來刑求頗重,已是搖搖欲墜,由另一個我扶著。
準噶爾人對我是除之後快,我當然不會蠢到自投羅網。我的手下有人和我身形相仿,精心化妝後,自願赴死。
我不能信任林策,那怕他的眼神看上去真摯動人。
把勝男留在他身邊,真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我知道,這小子拼了命,也會護她周全。
不是不擔心的。大大咧咧的勝男,不解情事的勝男,她對我的感情,其實不如我對她那麼深。她看那小子,眼神跟我別無二致。我賭的,只是中國傳統教育對她的毒害。
她會從一而終,這一點毫無疑問。雖然仍有遺憾,可對我已經足夠。
我在她心裡,始終只是哥哥。忘不了當初,調笑似地告訴她喜歡她時,她訝然神情;被我喜歡不好嗎?也許吧。我們之間,更象是親情而非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