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首看著宋行清,他慢悠悠地說道,“我們去趟太液湖吧。”!是他多心了嗎,他怎麼覺得在他眼裡看到了一抹別有意味的注視,“太液湖?”
帝思遠若無其事一笑,轉身就走,“是啊,那裡風光秀麗,不可虛了此行。”
丁保無奈看了他一眼,挎著一張臉跟了上去。
他呆站在原地,有些失神地看著那個清瘦的背影,漸覺心驚,他果真不知他的心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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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液湖,六如亭,一個曾經見證了年華滋長了夢花的地方。
湖邊依舊植滿了楊柳,如煙如霧千絲萬縷垂向湖面,如美人臨水顧盼。風光依舊向華年,只是人心已變。
涼亭外站著兩名斯文男子,分前後而立,距三步之遙。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安靜的湖畔,帝思遠聲音不若平時沉穩略帶了點惆悵,他看著那翠色涼亭上的偈子,問著身後的人:“你也認為這世間一切當真只是夢幻泡影,愛恨情仇都只是過眼雲煙嗎?”
丁保早跳上了十數丈外的一棵古木上,警剔地檢視周圍環境。午時剛過,偌大的樹林裡竟也找不著其他人影,風拂過枝葉沙沙作響,這樣的寧靜很令人著迷。
宋行清不明白他何來此等感慨,就如同當初莫名其妙於他垂問《女誡》一般。然而也許是被這平靜的氣氛影響了,看著這具總是出現在他夢中的身影,宋行清無端染了一分嘆息,“夢幻泡影不過是佛家的告誡,提醒凡夫俗子不要執迷不悟,慎戒貪嗔痴。然正如佛家所言,既是三毒又豈能說清就清得了,只要心中尚有情,一切不過是痴人說夢,想要說萬事皆空不過只是無奈之舉。這世間又有幾人能真真正正看透世情,佛門僧侶並非人人有此善緣,終是放不開。”
“放不開?”他喃喃念道,依然仰首看著那龍飛鳳舞的字,淡聲問道,“你也有放不開的事嗎?”
視線落在他被風吹起的髮梢,似勾起點點憂愁,他半晌才答道,“……有。”
帝思遠沉默了很久,然後有些壓抑的問道,“是什麼?”
是什麼呢?宋行之勾起一抹苦笑,然後有些自嘲地垂目,他為什麼跟他在談這些朝政以外的事?他又該如何回答呢?如果聽到了他的答案,想必下一刻將他削官殺頭算是輕的了。他搖頭,說不得說不得,“只是一些瑣事,勞皇上垂問了。”
帝思遠下意識排斥那個稱呼,“我現在不是皇帝,你也不是臣子。我們就當一會兒普通人。”
“……是。”可是這又如何,那個身份依舊如深淵般橫在眼前。
“那你可以說了?”他抿了唇,有些緊張。
宋行清看著他的背影,神思複雜,“只是一點小事——”
宋思遠背手輕嘆,“你還是不願說麼?”
失落盈滿心頭,宋行清神色黯然,突然不知如何接下去。你是皇帝,我是臣子,又有什麼可以一說。
“罷了。”宋思遠緩緩轉過身,似含千言萬語的眼神落到他身上,凝視片刻,好看的唇微張,“你不必說,我明白。”
正被他的視線看得慌了手腳的宋行清更是聽得膽顫心驚,他想開口說點什麼,卻在他的凝眸中漸漸合上了雙唇。少了那身金色龍袍他看來不再那麼遙不可及,他就站在他三步外。素色的儒服,幽遠的眸色,這是他一直的追尋,而當它真正出現在他面前時,他發覺他竟無法言語。就那般呆呆地看著他。
緣起緣滅酒一盅 第六十一章 關月辭(下)
更新時間:2011…8…12 16:34:15 本章字數:4523
二姐的話他一直牢記於心,而當知道他即將奉命成親時他心亂如麻。他不知道他想怎麼樣,只是一直以來習慣了他的存在,只是某些跡象告訴他那個他奢望的未來也許並不遙遠時,他突然有了去爭取的念頭。只是他不知如何去跨出那一步,他不知他是否依然如昔,不知他是否願意再等他一回,更不知他是否願意揹負道德孝唸的譴責。太多的不知,太多的陌生感,他已回不去那個天真無知的頑童。他不能明言也不知如何去明言,他只盼他們有著共同的心願,於是便有了所謂的靈犀,他便能明白了他的隱義。
他躊躇了一會,像下了決心,“你,一定要回去?”日前收到他的奏摺,說家中有事,告假三個月。然而,二姐卻告訴他,所謂的‘有事’有著另一種說法——成親。
漸漸在他的注視中招架不住,宋行清費力地壓下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