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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部分

外是一體的臥室和小廳,一張木質泛黃的八仙桌,四張木椅,一套茶具,床榻對面牆角立著一個兩層紅色木櫃,很簡單的擺設。

鍋裡的薑湯滾了又滾,香味溢滿小小的木屋,怕再燒下去鍋就要乾了,宋行清用桌上的方布裹住鍋柄將它取下放到桌上。沒有阻力的火焰瞬間興奮地跳躍起來,沁人的暖意一下子漫上心頭,他這才留意到自己身上的溼衣冒起了細白的蒸氣,他愣了一下,然後想到了什麼,目光移到床上的人臉上,他輕輕拍著她的臉想叫醒她,可嘴巴張了半天卻不知如何開口。最後他只是抽過一條毛巾靜靜擦拭她的發。

暖烘烘的屋內只有啪啪的燃燒聲,他動作輕柔地把那頭青絲拭至半乾,將那長髮披散在枕上。想著她身上的衣裳盡溼,修長的指隨即落到她襟前的紐扣上,鑲著金邊的鵝黃色衣領漸漸牽出記憶中那襲熟悉的金色龍袍,指尖硬生生地停住,視線移到她蒼白的臉上,稍粗的新月眉,小挺的鼻樑,細長的丹鳳眼被安靜的合上,濃密的眼睫如貝扇形成了深深的眼影,線條優美的輪廓總是輕而易舉地牽動他的心神。宋行清用目光細細描繪著她安靜的睡容,貪婪地將這份靜好一筆一畫刻上心版,他不想去深究太多,不想去管她現在是什麼身份,這張在夢中出現過千百遍的容顏就這般靜靜的映在他眼前,他可以放肆目光的遊離,他只想去留住每一分美好。

突然她眉頭輕皺,嚶嚀一聲,宋行清猛回神,這才記起他的原意,得趕緊為她換好乾衣服,但他看了看床沿老人家放著的女式儒裙,手指卻無論如何也動不了半分,想要解開那衣領上的紐扣更是痴人說夢。

是誰說君子坦蕩蕩的?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君子,總之他一想到要為她寬衣就止不住雙手發顫。

他挫敗一嘆,無論如何也提不起這份勇氣只好認命地去叫醒她。

她做了一個夢,她夢見一大一小兩個孩童在柳樹下嬉戲玩耍,小的那個一臉飛揚跋扈,比他稍大的男孩好脾氣地看著他挑釁胡鬧,臉上揚著一抹寵溺的笑,那笑襯著明媚的陽光讓人如沐春風,她正想好好看清楚那清俊的眉眼,突然場景一換,變成了兩個氣質超然的錦衣青年對坐在一方涼亭上,石桌上擺著一副精美的棋盤,那執著黑子的手在半空停了很久落下,那稍年長的男子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在棋盤一角落下一子,然後那少年鼓起了腮幫子鬧著要重新再來,那男子也不惱,彷彿意料之中地順著他的心情去收起剛下的那個白子,只是眉宇間隱藏著了一分溫柔,畫面又被取代,這回她看到了紅牆綠瓦,高樓飛簷,一個又一個穿著官服的人魚貫走進一間大大的房子,那裡有著朱漆圓柱,正中是一張浮雕著九爪金龍的大椅子,那刺目的金色讓她眼睛生痛,難受地閉上了眼,突然一束柔和的光拂上眼皮,她驚訝地睜開眼,一個月白色的背影靜靜出現在面前,那人站在逆光處,她看不太清他的面容,只知道他回首留她一抹溫暖的微笑便揮手離去,毫不戀棧,她急了,正要追上去,突然她醒了——

一雙比黑夜還要深邃的眼睛穿過記憶迷霧真切地出現在眼前,他唇色有些慘白,兩道劍眉輕蹙,那襲熟悉儒衫上的月白色暗了些許,他臉上寫滿擔憂,眼中有或焦急或惶恐或期待很多很複雜的思緒,她無力細辨,只知道額際生疼,太陽穴在劇烈跳動。

她掙扎著坐起來,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扶她,卻在碰到她衣角時觸電般收回,她看在眼內,默默地撐著床板半直起腰身靠坐到床頭,環視了一圈,聲音有些沙啞,“這裡是哪裡?”

突然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宋行清微垂下眼眸,“護城河附近的一戶人家,你昏過去了,得趕緊生火取暖。”

將昏迷前後的事情聯想一遍,她記起了昏迷前她脫口而出的叫喚,他的疏離尤勝寒冰,美麗的丹鳳眼凝視了他片刻,淡淡的聲音從他發頂傳來,“你為什麼不抬頭看我?”

放置在床沿的雙手驀地抓緊,宋行清剋制住心底的叫囂,這樣平板的音調他聽了近半生,怎麼之前就是糊塗到以為只是人有相似——然而,這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那煙花之地?他怎麼可能會以那樣的身份出現在那裡?他怎麼可能是‘她’……

太多太多的妄念在腦海中肆虐,他漸覺無力負荷,這些不是他可以去碰觸的東西,這些不是他可以去求索的疑問。他咬咬牙深吸一口氣,“我先出去下,你趕緊把衣服給換了免得染上風寒。”

一隻細白的手堪堪拉住他的動作,冰涼的觸感從他手腕處漫延,合該是冰寒徹骨的觸碰他竟覺細膩舒服,一腔塞得滿滿的思緒瞬間沉澱,只剩下一個認知——她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