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藏得並不是很好,倘若那個人不是雲羅,而是趙皇后,或者其他他的枕邊人,皇帝不可能不發現的。但是他一次次為她而動,兩人互嘔之時,他每退一步,都預示著皇帝失敗了一步。
人真的是不能有感情,便如他,有了感情,才有一次次心軟,如師兄,有了感情,第一次主動行事便葬送了定王。
想到定王,心口深深地一揪。彷彿那也不是痛,而是一種說不出的遺憾。定王失蹤以後,他想盡辦法去找他的下落,也曾命人在西昌刺探訊息,幾乎能確定應該是無人將定王帶到西昌。也許定王早就死了,而他只是痴心妄想期待奇蹟而已。
他緩慢地轉了個身,腿斷之日,奔勞多日,始終不曾好好歇息,這傷腿自然是怎麼也好不了。陰雨天,微微痠痛,他伸手在膝蓋處自行揉搓,心下突然大大一怔:會不會,任何深奧的圈套都用不著,只需要一條、只需要一條――
他不曾想完,便見房門悄沒聲息地開啟。
進來的,居然是小林子。
小林子作為皇帝的近身太監,一向是皇帝到哪裡,他到哪裡,根本沒有理由,皇帝冒雨而出,他卻還留在臨時駐紮的官衙內。
小林子氣質與往常迥異,素日他雖是個皇帝身邊的紅人,可總是唯唯諾諾,小心翼翼,卑躬屈膝,難免不使人有輕視之感。他師傅臨止清和謙禮,身份雖微決計無人看輕,可是他恰恰一向給人相反的感覺,彷彿再受到多少重視都是一根成不了材的朽木。
朽木,神奇地遇春發青了。
在他身後,隱約有十幾條人影在門口、視窗,每一個柳歡宴可以想得到的角落裡晃動。
柳歡宴心裡沉下去,臉上依然保持微笑:“我沒有想到,小林公公,你才是埋得最深的那顆釘子。”
小林子莞爾一笑,笑容奪目:“能騙倒驚才絕豔的柳丞相,咱家可真是榮幸。”
“我只猜到,往日皇上放在臨止身邊的眼線必定是你,所以臨止一言一行都瞞不了皇上。但是,我不曾想到,你何時歸到別人帳下?”
小林子尖聲道:“不是幾時,小林子從一開始就來自北邊,柳丞相大約僅知咱家是個孤兒罷?”
柳歡宴不說話,也不再說話,靜靜地看著小林子自懷中取出的一件物事。房裡晦暗,他看不清那是什麼,只是那一抹秀麗的粉色,已讓他猜到了那件東西:雲羅拿去的鞋子。
小林子尖聲而慢悠悠地道:“皇上聖旨:經查,柳歡顏顛倒陰陽,禍亂乾坤,本應處斬,以彰國法。念在君臣一場,即日起,沒入後宮,充為宮女!”
柳歡宴咬住嘴唇,臉上變得沒一絲血色,果然,最後一著,是他在最後一刻才猜到,根本不是什麼智謀,不是什麼妙計,不過就是最濫最陰的一招,但也最狠。――撕開她女扮男裝的真面目,廣而傳於天下,從此以後,世上再無有柳歡宴此人。
可是更不堪的是最後那四個字:充為宮女。
皇帝明明知曉他們是同父異母的關係,就算迫不得已殺了他,也絕不可能將之所謂的“充為宮女”,一旦傳了出去,連皇帝的臉面都丟盡了。
柳歡宴臉如白紙,可是並不徒然的呵斥什麼“你假傳聖旨”,事到如今,他身邊一個人也沒有,這房子的裡裡外外,則都是有備而來的人。
“師兄啊……”他微微惆悵地想,歐陽錚早就趕回西昌京都,而師兄,他又去了何處?不過,算起來這也是他自動放棄,怨不得天,怨不得地,當然也怨不得雲羅收斂人心比他成功。
“柳大人,”小林子咯咯笑道,“你還是很聰明的人。”
……
拂曉時分,雨漸收,晨霧輕嫋飄浮,雨後氣息清新舒爽。而皇帝全無這樣的興致,一夜奔忙,追逐若隱若現的雲羅蹤跡而毫無成果,心中早已是氣急敗壞。官衙門口,小林子狂奔而出,抱住他尚未下馬的大腿,尖叫道:“皇上!皇上!雲娘娘可曾回來?”
皇帝心情焦灼萬分,冷不丁被抱了一下,更是怒從心起,一腳踢開這奴才:“滾!”
回到房中,皇帝拒絕今日動身,不多久便有一道旨意傳出,合全軍之力搜尋雲羅。雲羅確實在當地出現過,這一點是他一夜中唯一的成績,他不相信,當夜出現過,幾十萬大軍,還能搜不到一個人。
一夜未睡似乎讓他感到頭暈,身上又溼,且冷,心情極壞,內侍請浴,皇帝同意了。
雖是途中安排的沐浴,華貴唯美,未減半分,寬敞而深的金絲楠木浴盆,熱氣蒸騰,飄浮起點點猩紅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