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哀家只怕、哀家只怕……無風不起浪。”
方夢姬忙站了起來道:“母后何出此言?”
“你坐,”王太后安慰道,“你別怕,好孩子,哀家知道,那件醜事,瞞不過你,虧得是你賢良有加,從不多口,要不然,這種事情傳了出去,皇家有何光彩?”
方夢姬默然,她認識從前的雲羅,兄奪弟妻的“醜聞”自然也是清清楚楚,正為這個賢妃在宮中一向低調謹慎,只怕惹禍上身,原來王太后也早就探知內情,要說王太后事事愚昧,倒也不見得。
話既挑明,再羞恥的話也就容易出口,王太后嘆道:“哀家只怕,那小孩子,他是足月所生,有人哄騙說是早生兩月,我那個痴心糊塗的皇兒,他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什麼都當真!”
方夢姬道:“母后是想……”
“哀家一定要搞清楚這件事,只是雲羅對哀家素懷戒備,她不肯到慈元殿來也是枉然。”
“母后欲見皇貴妃不難,可是皇貴妃能說些什麼?”
王太后道:“哦,當然她不會承認,可是這件事,我,唉,哀家不談不能開懷!”
“母后,”方夢姬緩言勸阻,“那是陰暗流言,母后可隨之、禁之,然而萬不能以此質詢皇貴妃,皇上顏面也不好看,母后既勞心於此,臣妾倒是另外有個主意。”
“你快說來。”
“璿兒乃是皇長子,可惜他母親一向體弱,不能親養,太后愛孫心切,何妨將璿兒抱來,想必皇上也不反對的。母后有了皇長子在手,一切均可從容行事。”
只要璿兒養在慈元殿,王太后想怎麼樣查證都可以,萬一有變,有璿兒在手,便是挾制住了皇貴妃,使她不能動彈,王太后一來擔憂那孩子的血脈,二來也怕雲妃專寵獨擅,此計一舉二得,當真絕妙,王太后眉開眼笑,連連誇讚方夢姬,賢妃又道:“這件事,若為皇上所知是臣媳的主意……”
不待她說完,王后已極口應承道:“傻孩子,哀家也不是輕重不分之人,怎會說是你的主意,放心放心,你為哀家分憂解愁,哀家可都記在心裡。”
082 心事潸然意何如
半夜雨聲如瀉,雲羅眠淺,在這雨聲裡醒來,身上小衣冷溼的粘著背心,長髮落枕,溼一大片,原是在夢中不知不覺地哭過,她記不起做一個什麼樣的夢,只覺得很黑,很亂,很絕望,心口微微疼著,聽著那大雨鋪天蓋地傾瀉下來,彷彿把她整個人都荒涼的包圍起來。
她輕而又輕地翻個身,皇帝離得她老遠,卻立刻醒,嗓音裡帶著濃濃的睡意:“怎麼,又睡不著?”雲羅不作聲,皇帝輕悄悄地捱過來,擁著她道:“你這樣冷。”
與雲羅截然相反,皇帝體熱如火,雲羅縮在他懷裡,貪婪享受這一刻的溫暖,但輕輕地在他胸口推一下,幽幽道:“我睡不著是常有的事,可別擾得你也睡不夠。”
那一推之力極輕極柔,倒象是在皇帝胸口若有若無地撓一把,皇帝笑著道:“不睡就不睡,那也沒甚麼?”他說話聲音已清朗得多,雲羅啐道:“少胡說,一時天不亮就上朝,司帳來催你又發火。”皇帝輕聲笑道:“天天上朝膩味得很,我就陪你一整天又何妨。”雲羅不答,卻冷笑一聲。皇帝道:“生氣?”雲羅不理,皇帝也猜出她何以平白無故生氣,朝野上下對皇貴妃專寵已頗有微辭,再為她輟朝,那是更坐實她的罪名,他還是抱著她,可是不再說話,聽著雨聲喧囂卻又純淨,無盡無止地落著,彷彿天地間只剩下這一種聲音,那瓢潑的雨聲籠罩著有他倆的天與地,他擁著她,感到那柔弱的軀體漸漸與之同溫,心內洋溢異樣的安定與滿足。
這一夜註定不得安寧。外面有紊亂的腳步,皇帝一驚而醒,厲聲問道:“何事?”
內監答道:“皇上,皇長子病。”
皇長子若是小病,絕不致於半夜三更驚動皇帝,皇帝毫不遲疑地披衣而起,見雲羅半欠起身子,如雪肩頭裸在外面,神情裡隱約有幾分緊張,他輕輕按住她,柔聲道:“沒事的,你別起來,朕去去就來。”
璿兒早兩天就有些不對勁,終日無精打采,食慾不振,有些微咳嗽,但小孩子不哭又不鬧,體溫也沒有異常,因此乳孃雖曾稟告,卻無人在意。到這天晚上乳孃如常起來給他把尿,發現小孩滿臉紫脹,出氣甚微,當即鬧起來。
皇帝冒大雨趕到那裡,已經圍著兩三個太醫,太后也驚動起來,皇帝問知是因天氣變化異常,倏冷以後小孩子未能適應,又未能及時發現,導致邪氣著髒,筋攣逆氣,陡然發作便未免顯得有些來勢洶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