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方圓二百里之內,任何一支超過十人的斥候小隊是何時出發,何時在何處停留,途經哪些地方,哨探到了什麼情況,發現了什麼異常,都要一一瞭解清楚;又比如一艘從成都出發的糧船,途中在何處停留,何時抵達嘉定州,何時開始卸糧,等待卸糧耗時多少,卸糧全程又耗時多少,糧船何時回航,這卸下的糧食又多長時間可以入倉造冊等等都要問清楚。
見微不一定知著,只有從宏大處著眼,在細微處著手,眼手俱到才可能真正體察到紛繁永珍後面的本來面目!這就是雷瑾自己為政的一點心得。
打蛇要打在七寸,做事也一樣,提綱挈領自能綱舉目張。雷瑾率軍府到嘉定州視察的主要目的,就是要確保在對東川重點用兵之時,有一個穩固可靠的後方,在這個大前提下,要想達此目的,卻需要從細微處,從敵人的角度來挑剔嘉定州存在的所有弊病。無論是斥候哨探,還是糧船裝卸,作為一個龐大的後方軍需中心,每一個細小環節,每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吏,都有可能降低軍需軍械供應的效率,甚或給敵人趁虛而入襲擾破壞的機會,從而壞了大事。而這一切無論是好是歹,都是建立在人事基礎上,只要理順了嘉定州的上下人事,其他弊病多半可以迎刃而解。從細微處著手,就是透過軍需供應的各個細節反向考察各級官吏,根據深入掌握的事實,將嘉定州的官吏分門別類作出不同處置,或是撤換,或是警告,或是訓誡,或是嘉勉,或是指示,或是點撥,或是啟發……
由於全面轉入軍事管制,嘉定州的各級大官小吏幾乎都納入了軍府深入考察的視野,透過考察將所有官吏納入一個新的執行體系,使其高效運作,俾以有力的支援西川行營提督公孫龍在南線即將發起的攻勢。
北線和東線有久經行伍的宿將狄黑坐鎮,雷瑾沒有什麼不放心的,他已經賦予狄黑在北線和東線統轄提調指揮的全權,他只需冷眼旁觀狄黑的進展即可。
在雷瑾而言,他主要擔心的是此前從未有提調指揮大軍征戰經歷的公孫龍所負責的南線。
之所以要專程視察嘉定州,煞費一番苦心,這裡面自有雷瑾的一點私人用心在焉!雷瑾就是準備花上一番心血,為南線戰局打造出堅若磐石的支撐點,
將公孫龍任命為暫設西川行營提督,當初在幕府內部大有爭議,但是雷瑾出於多重考慮,仍然力排眾議,委任了公孫龍擔任這一統率重兵的西川要職。
雷瑾與公孫龍曾以兄弟相稱,當初雷瑾初至河西,公孫龍當時就挑選了不少公孫堡門下的精銳弟子西來投效,後來隨著雷瑾在河隴勢力的擴張,公孫堡的門人源源不斷地加入雷瑾的旗下,到如今光是出身護衛親軍一系的‘公孫堡’弟子,在數量上就相當之可觀,這一份情意雷瑾自然是要報還的。再則,此次進佔西川,公孫堡也建功不小,聯絡各巴蜀豪強大姓、武林門派歸附,秘密儲備糧秣軍需,策動士兵鼓譟鬧事,密切配合秘諜部在西川的活動,甚至於不惜風險百般庇護白玉虎、魔高統領的用於伏擊巡撫洪正的暫編軍團士卒。
即便只是這兩個原因,雷瑾也必須加以酬庸,否則豈不寒了人的熱心?再說用巴蜀本地大姓統兵,有若干多的好處,是安撫西川、籠絡人心非常重要的手段之一,這也是雷瑾堅持要委任公孫龍的原因。
公孫龍雖然沒有帶兵征戰的經歷,但對兵法並不生疏,公孫龍本身又較沉穩持重,在嫻熟軍務的謀士輔佐下,只要不是輕兵冒進,即便打成硬碰硬,拼消耗的呆仗,雷瑾也無所謂。當然這樣的呆仗,除了拼誰的兵源多,誰計程車兵更訓練有素,更久經戰陣之外,說到底最後就是拼誰的糧秣軍需更多了,與將領的智謀水平和戰爭經驗倒是關係不很大。
雷瑾為著充實西川行營,還專門從軍府中挑選了一批嫻熟軍務的謀士和軍吏做公孫龍的參謀輔佐。
但是此時的西川,已經自然分成了狄黑和公孫龍兩個重兵集團分頭向彌勒香軍發動進攻,這就在兩個集團的將士中間造成一種無形的競爭壓力,熱血軍人都是比較喜歡爭強好勝的,雷瑾怕就怕公孫龍頂不住其行營部屬急切的求戰之心而下令輕兵冒進,又或者彌勒香軍盡銳來爭,以彌勒香軍那種悍不畏死的狂熱,南線戰事未必就可以輕鬆的拿下,甚至遭受挫敗或遷延日久都是有可能的。因之需要未雨綢繆,打造一個鞏固的後方,也是為了應對萬一的挫敗和相持之局,因為戰爭爭的並非一城一地之得失,而是爭全域性之勢,只要力保後方穩固,就是前方打幾次敗仗都沒有什麼好擔心的,穩固的後方就是穩定戰局的基石,確保對敵方的進攻壓迫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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