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受刑者痛悔百世為人的嘍。這蠍鉤毒刺,痛雖極痛,卻是不礙事兒,直如搔癢一般。”
“早知道這樣的話,奴家就不用巴巴的趕著替爺起出毒刺了,讓爺多痛一會,豈不更好?反正爺被蠍子蜇一口只當搔癢的,淨淵又何必多事?這毒要是能致命怎辦?”
倪淨淵不樂意了,白了雷瑾一眼,手下便揉得重些。
“淨淵的小手這麼一揉,百毒不侵,哪裡還能致命?”雷瑾反手拍了拍倪淨淵的手兒,打趣道。
“不揉了。”倪淨淵跺腳說道,嬌聲膩語,完全是一付打情罵俏的格局,哪裡還有昔時靜參佛禪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兒,都是近朱那個赤,被薰染出小兒女的情態了也。
“好了,好了,夜了,還是回去歇著的好。淨淵也累了。”伸手捏了捏倪淨淵光滑白皙的臉頰,雷瑾笑著說道。
雷瑾其實相當寵溺倪淨淵這個性情溫婉、隨遇而安、知足常樂、無所奢求的還俗俏尼姑。雖則她修過峨眉巫媚秘術,小有所成,卻也只是以氣質清婉勝人而已,在雷瑾內宅一眾美妾嬌婢中,論姿色並不如何出眾,不是那種天香國色以嬌豔嫵媚勝人一籌的絕色尤物。但以雷瑾的霸道,偏就多寵著她一點,哄著她,讓著她,遷就她,輕易沒有高聲大氣的時候。以至她同門同室的姐妹,同樣被雷瑾寵著愛著的翠玄涵秋看著眼裡,有時都難免打翻醋罈子,話裡話外帶刺有骨頭,時而透出些少的酸味。
“算你啦。”倪淨淵嬌嗔地白了雷瑾一眼,一付看你還識相的樣子,奴家也就不追究了的意思,此番小戰交鋒,再次得勝回朝,便也不為已甚,輕輕放過,攬過雷瑾的一隻胳膊偎依過去,如小鳥依人。
2007-1-31
第四章(一)張網以待 誰為黃雀
成都。
辰牌時分,太陽已經升得老高。
外郭羊馬城東門的城牆雉堞在陽光下少了幾分平時的冷峻,但仍然顯出幾分歲月的滄桑,夯土包磚的城牆雖然經過戰後修補,彈痕箭創猶在,只是曾經的烽火彷彿已經遠離。
回望了一眼雉堞上顯示西北幕府威權的火紅纛旗和威武甲士,滿腹心事的四川執政府兵房車駕主事程沂臉色陰鬱,緊了緊韁繩,腳跟一磕馬腹,揚鞭走馬,一路輕馳,徑自在官馬大道上帶起薄薄的煙塵。
寬闊的官馬驛道連貫成都內外三重城牆,內城、羅城、羊馬城,熙熙攘攘來去匆忙的商旅路人,遠遠見到身著青色圓領官袍的程沂出城策馬而過,連忙下意識地閃開。
程沂在西北幕府揮師東進四川之前,是前四川巡撫洪正的同鄉,前四川巡撫衙門的幕僚幹員。
西北幕府掌控四川軍政大權之後,巡撫洪正生前所提拔任用的文武官僚,除了已死或已棄官逃走的,大都被西北幕府留用,升遷貶黜,與西北幕府隨大軍入川的官吏一視同仁。
程沂就是留用的官員之一,但他在四川執政府一眾官員胥吏中,地位比較特殊而尷尬。
這主要因為程沂乃是甲科賜同進士出身的緣故。
當年帝國二月春闈會試,他得以科舉‘出貢’,考中貢士,後在同年三月十五的殿試中名列三甲,賜同進士出身。他雖中進士,卻因朝中苦無奧援,在京待選,多方打點,仍然淹滯數年不得選官,資用乏絕,借貸多時,債臺高築,貧窘交加,無可如何。恰四川亂起,巡撫殞命於陣前,其同鄉洪正君前應對得宜,得以越級擢升,就撫四川,主政方面,遂來信誠邀其入幕擘畫軍機。程沂此時窮極無聊,一咬牙未及從正途選官入仕,便入川作了洪正幕賓,在四川巡撫衙門中幹辦,以任事幹練著稱,人皆視其為巡撫大人洪正的心腹親信。
但他這甲科出身的幕賓,在巡撫衙門中自是非常特殊而頗顯尷尬,其他幕僚頂多是乙榜舉人或貢生、監生、生員秀才等,象他這樣的甲科幕賓是絕無僅有的例子。
現在則更是腆面事‘敵’,在四川執政府中作起了官僚,別人不說,他自己都覺尷尬,每每心不自安。
在四川執政府,他因為任事幹練,自然仍相當受重用。但他滿腹的心事,內心的矛盾糾結卻是日深一日,難於排遣。
這個中原因,一則因了他幼受庭訓,其內心秉持多年的儒家信念與西北幕府治民理政的諸多舉措扦格難通,不相符合者甚多,任事之時他每覺與自己秉持的信念衝犯違逆,只能勉強遷就為之,因事屬兩難,身處其間之人難以自處平衡,無以求解,不免迷惘痛苦;
二則還與程沂當年在京師待選時所加入的‘東林黨’有莫大關係。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