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是將他決戰沙場那一套兵爭之法,作戰謀攻之道完全搬到江南來了。 ”丁應吉哼了一聲,“雖然他的意圖。 我們還不完全清楚。 但從他地先遣特使,幾個月來到處遊說的情形來看,估計都跟銀子的籌措有關。 ”
見丁應吉臉上浮現出意味深長的神色,海貴心中一動,“跟銀子有關?豈不是說——那些匪盜——平虜侯——”
“對。 我們估計,至少有一半匪盜。 是受平虜侯的暗中指使或者蠱惑、煽動起來的。 ”丁應吉搖搖頭,“但是,我們不知道那些匪盜是怎麼被西北方面掌握運用,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被西北掌握,更不知道那些作案之後的匪盜為什麼會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 總之,這只是我們的合理推斷,實際上沒有任何證據,能確鑿無誤地佐證我們地推斷。 我們也不知道,平虜侯如此膽大妄為的劫掠,什麼人都敢劫掠。 他到底是想達到一個什麼目的?是為著掩飾什麼?還是純粹就是攪亂江南已經紛亂的局勢。 他好渾水摸魚?他想要幹什麼?恐怕,連雷家元老院也摸不清他的真實意圖。 現在都是在靜觀其變,等著平虜侯翻出最後的謎底。 ”
“呵呵,太歲頭上動土,那可真是膽大妄為啊。 只是,他仗恃地是什麼力量,能夠讓他這麼自信?”
海貴隨聲附和著,眼中卻開始閃爍銀子的光芒,在一瞬間,他彷彿嗅到了銀子那可愛的氣息,這簡直太好了——
做生意,太平年景固然有無盡的贏利機會,等著商人們以恰當的經營方式獲取白花花的銀子;但是亂世也同樣有著無數的獲利機會,同樣是一個等著膽大包天的聰明人來深挖細掘的富藏金礦。
亂世當中任何一波亂局,亦都有著無數的財富等著人來發掘。 對於丁應吉而言,因為丁氏家族地立場,他也許有著顧慮,也許不將些少利益放在眼中心上,然而對於海家,對於海貴,這就是莫大地獲利機會。 寧可殺錯,不可放過,殺人如是,做生意賺銀子亦如是,僅僅取決於海貴這一類的人,是不是真地有那個冒險一搏的勇氣、智慧和眼力勁而已。
事實上,象丁應吉、海貴這樣的人,基本上就是平虜侯雷瑾的同類,一樣的野心脖脖,一樣的目光如炬,一樣的思慮入微,一樣的深藏不露難以捉摸,一樣的心志堅凝不可動搖。
丁應吉將丁氏‘黑衣’的推斷,以及從‘黑衣’那裡剛得到的訊息,透露給自己的小舅子,也就是暗示海貴想辦法利用眼前這一波亂局,不能挖個金礦回家,至少也得盤滿缽滿才行。
海貴對此暗示心領神會,也不用丁應吉多作提點——白花花的銀子誰不愛?孔門聖人都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所謂待賈而沽,儒家神主牌上的孔宣王曾經急不可耐地喊叫“沽之哉!沽之哉!”,求售之心,昭然若揭。 商人重利之心,比儒生求名的熱切程度更勝一籌,自也不消多說得。
“如此,小弟打算具帖拜會一下平虜侯爺,卻不知能否晤面一談?”
對海貴之言,丁應吉微微一笑,“這又不難,吾家堂弟丁應楠二等男爵與平虜侯爺相處甚善,交情不薄。 你帶我一封信去,登堂亦不難也。 ”
“如此,小的謝過爵爺。 ”海貴一本正經的起身長揖一禮。
“呵呵,什麼爵爺?你我自家人,不需那些繁文縟節。 ”丁應吉笑道。
海貴憨笑著說道:“小弟是謝過姐夫送我這一注大財喜啊。 ”
“不須如此,自古都說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
第二章 說書夜(上)
驕陽似火,暑熱難耐。
蟬聲高唱的盛夏午後時分。
馬蹄得得,車聲轔轔,前後七八輛大車,停在了府城中百年老店之前的歡門綵樓下。
“籲——客官,三元大客棧到了。 ”
在車伕的殷勤招呼聲中,海貴顫著一身的肥肉,從一駕馬車上‘滾’了下來,似乎還在地上蹦了一蹦,終於站定了,站穩了。
抖了抖身上的天青色絲葛直裰,海貴總算安心了:他祖母的,蕭何月下追韓信都沒咱海大爺慘!
海貴這一路緊追急趕,從揚州到姑蘇,再從姑蘇到南京,再折回杭州,遠去松江、寧波、紹興,又轉回到徐州,來回折騰,這個路上的風塵僕僕舟車勞頓就不說了。 一路上總是與雷瑾這位忙碌的平虜侯爺失之交臂,海貴來回幾次,都是撲空。 在極端鄙視自己運氣不佳的同時,火燒火燎的海貴卻又不得不追在雷瑾一行的身後,披星戴月,循著蹤跡緊追不捨,天可憐見,終於在這淮安府追上了雷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