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04部分

那日與聽梵春風一度,聽梵雖然沒有多說什麼,事後卻堅決的以靜養的名義搬到了這個遠離雷瑾下榻之處的山谷。

這谷中山莊原本是某大姓地主避暑的夏莊,冬天除了看護的幾個莊丁,沒有任何其他人住在莊子裡,雷瑾看聽梵態度堅決,而且也知道聽梵初得幾種天道秘學,確實也需要時間靜靜參修一番,於是一聲令下,馬上徵用了這個夏莊,然後讓聽梵搬了進去。

現在這莊子裡除了伺候聽梵起居的雷瑾內宅妾婢,就是護衛親軍的‘鬼魔’銳士和‘陷陣’銳士在此駐紮,是乃軍中精銳之精銳,其中有不少陝西和四川武林門派出身而投軍應募者,防備力量簡直比雷瑾下榻之處還要實力強悍。

雷瑾依軍律讓大門處的銳士驗了符牌,這才進莊,循著琴音穿過抄手遊廊,直直走到後園,便見雪枝瓊林之中,紅梅綻放,老枝橫斜之處,聽梵身上一襲單薄月白僧袍被山間寒風吹得呼呼而動,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曼妙曲線,卻是披拂散落著一頭長長的黑髮,正在暮色中悠悠撫琴,仍然是非僧非俗非儒非道的作派。

琴音清冷婉曲,幽幽動人,如泣如訴,縈繞不絕,如迴風liu雪,幽微難言。

秋意滿瀟湘,忽唱陽關曲;揮弦捩軫轉繁音,往鶴來雲節更促……

三湘煙景自蒼涼,淚痕斑斑猶在竹;驪歌纖指弄寒玉,無數離情紛相觸,淚盈掬……

翻作洞庭聲,孤鴻與寡鵠!少文動操響眾山,中散絕唱廣陵寒……

朔風清雪寒甚,琴音清淡曠雅,梅枝顫顫紅豔,渾同一片茫茫,風吹雪舞梅搖,耳所不聞的幽微之聲,忽爾渾融一體,太古清音希聲,已不是任何絲竹器樂可以彈奏,唯心唯神入化,希聲在自得,不為知音彈。

“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雷瑾不由撫掌低吟,心知聽梵又在天道修行上踏進了一步,心靈縫隙即將彌補圓滿,即將臻至無所掛礙之境,此等境界皆在慧悟於心,剎那之頓悟即可超凡。

聽梵忽而在琴絃上一撫而過,琴音倏止,沒好氣的冷冷說道:“翠袖何曾見?修竹何須倚?”

“何拒人於千里之外耶?莫不是聽梵至今心氣猶難平?”雷瑾微微一笑。

“你這無賴,雷家怎麼就有你這樣的魔星呢?”

雷瑾作揖一禮,道:“呵呵,聽梵不知道雷某人在家時,有個渾號便是混世魔王嗎?”

“如此,想來你必定是極得司徒老太君和令堂令狐大夫人的寵溺了。”聽梵忽然詰問,“為何卻又讓你遠行萬里,離父母而遠遊,放逐到這西北邊陲窮荒?”

“呀,聽梵何必明知故問?豈不知我雷氏一族秘傳之學原本淵源於魔道秘學,後來才自立於魔道諸宗之外?豈不知這魔道諸宗本源之一便是墨家之道?”雷瑾正容答道。

“哦,這卻與墨家之學有何關係?”

雷瑾微笑,正容說道:“既是淵源衍化於墨學,自與墨家之學有千絲萬縷斬不斷理還亂的牽扯,又何足為奇?

‘雖有賢君,不愛無功之臣。雖有慈父,不愛無益之子。’《墨子親士》之篇,開宗明義,論為臣為子者,當以功業正道自立,而不能希圖明君慈父垂憐自己,若是依靠垂憐賞賜而得高位,最終也將一無所得。是所謂‘不勝其任而處其位,非此位之人也;不勝其爵而處其祿,非此祿之主也’。

本侯雖是出身嫡系,若無功業,便無法在雷氏立足,更無庸說逐鹿爭雄於天下了。家太母、家母何等樣人,豈能掂量不出其中輕重?大智若愚,大仁不仁,又何惜子孫離家遠遊哉?”

雷瑾忽悲悽斂容,說道:“你我心有靈犀,聽梵何又明知而故問,拒人於千里之外也?”

聽梵再受不了這等露骨的言語,明玉般瑩潤光滑的臉頰隱隱浮起一層薄薄的紅暈,凜冽如亙古寒冰的氣機瞬間籠罩雷瑾。

此時暮色冥暗,天穹陰翳,凜冽的朔風中彷彿有千萬寒蕊冰蝶在雷瑾周身飄飄搖搖翩翩翔舞,寒潮冰漪沉重而緩慢的在身週四方湧動威壓,威凌兇厲,一個不對就是粉身碎骨之禍。

天地暗淡,雷瑾只覺得渾身僵麻,難以言喻的極度深寒侵入心神。

已近天人之境的聽梵全力出手,落日庵無上絕學‘落日寒漪’,仍非雷瑾現時所能抗禦。

寒意倏來又忽去,聽梵忽然嗔道:“你為何不作抵抗?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嗎?”

“你若想殺就殺吧,只要不再怨我就行。”

“你——!天啦,怎麼會碰到你這樣的無賴,真是我命中的孽緣魔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