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瑾聽到這裡,低聲對旁邊的幕僚授意道:“再去多蒐羅些以陽明心學為宗的儒士,一定要和程朱隊打擂臺打到底,咱們用車輪戰拖死拖垮那些理學門下,道學先生,不認輸絕不讓他們出夜未央的門。他奶奶的,跟我玩?看誰玩死誰。這些理學先生倒是很象俗諺所謂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還真讓我不得不佩服他們三分。呵呵。”
“是。屬下即刻去辦。”
“呃;這事不用急,不過是趕走些蒼蠅蚊子而已,讓他們多嗡嗡兩聲,既顯得我們有納諫之雅量,又可以讓河隴民眾只一次就看透看清他們的嘴臉面目,省得以後給我招惹些莫名其妙的麻煩!蒼蠅蚊子有時候也是頗能迷惑人的,他們的身份地位能夠讓他們左右一定的輿情,這對我們,可能就是麻煩,所以我們不出手則已,一旦出手就要狠到能夠讓他們記一萬年還嫌太短暫,在幕府治下,要讓他們永世難以翻身。
陽明心學雖然認為‘農之服田,工之飭材,商賈之牽車牛而四方,其本業然也’。新建侯說:‘古者四民異業而同道,其盡心焉,一也。士以修治,農以具養,工以利器,商以通貨,各就其資之所近,國之所及者而業焉。’可以為我們所用,但是心學猶不能夠滿足將來之需也。
我們現在就是缺少能夠象新建侯那樣能夠立言的宗師啊!”
雷瑾微微喟嘆。
開創一派新學說,何其難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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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5。1釋出
第十五卷 博弈
第一章 不速之來客
武威的儒學論戰,以出乎雷瑾和幕府意料的聲勢席捲河隴,這是事前所沒有預料到的,不但是理學和心學兩派爭論激烈,儒學異端泰州學派,還有實學等儒學派別也紛紛捲入其中,互相攻訐駁難不休。
就在河隴的目光全部集中到夜未央的儒學論戰擂臺之時,雷瑾正在秘密接待來自青海的吐蕃農牧領部酋領,血腥的刀刃已經開始一點點的攥緊。
武威府城涼州老店。
葡萄美酒雖然沒有傾注於夜光杯中,但用堪比玉碗的細瓷碗盛起來,也一樣閃爍琥珀一般華美的光芒。
掌櫃的正閒適的坐在櫃檯旁自斟自飲,雖然面前只一罐葡萄酒、一碟滷驢肉,卻是好不逍遙自在。
櫃檯上有女知客登記店歷、算籌流水、安排住客宿處,自然是不需要掌櫃的親力親為。掌櫃的每日都坐鎮店堂之上,一則是可以隨機排程,及時發現問題並隨時解決,二則身為幕府內務安全署下轄的眼線頭目,憑著豐富的閱歷和過人的眼力,監控來往客人中的可疑人等,也是責無旁貸,而且最近上面也指示要注意一切可疑的來往人員。
老店門口光線一暗,悄然無聲的從外邊走進一個作吐蕃苦行僧打扮的喇嘛僧侶,僧袍破舊,還赤著一雙腳,這樣的僧侶在吐蕃番區的衛藏、康巴、安多地區較為常見,就是在河隴也算不上稀奇。
原本在西北,對喇嘛密教的僧侶,一般人不會無故去招惹,尤其是那些勵志苦行與世無爭,獨行於天地之間,修行瑜珈禪定的苦行僧,多半有些常人難及的神通本事,更是不宜招惹。
但是僧侶多半在寺院掛單,而苦行僧更是常年露宿荒郊野嶺。進入城市,闖入客棧的苦行僧豈不讓人奇怪?
而且,這個喇嘛苦行僧,非常輕鬆的進入涼州老店,居然沒有驚動外面的暗線,其神通自然也非常人可及。
自斟自飲的掌櫃,眼中閃過一縷精光,仍然泰然自若,冷眼旁觀這喇嘛僧有何動作。
這喇嘛僧侶打個問訊,便要了一間客房住下,並無什麼特別可疑的,雖然他不在寺院掛單是有些可疑,但任何人出錢宿店都沒有什麼不對,何況他有皇朝頒發的正式度牒以及用度牒申請的關券(幕府頒發的通行證件之一)。
看著店堂夥計把那喇嘛僧引向後院宿處,掌櫃的站起身來,給櫃上的女知客們使個眼色,女知客中間立刻有一個女子隨即離開櫃檯,跟在掌櫃身後,兩人一前一後從側門閃了出去。
在一間書房畫室模樣的房間內,掌櫃的默然在一張交椅上坐定,而那女知客斂衽行禮,也不作聲,即在畫案前站定,開始熟練的調色鋪紙揮筆作畫,很快的就畫好了三張,然後行禮告退而去。
掌櫃的起身來到畫案前細看,畫上所繪,筆觸精細,赫然便是剛才那喇嘛僧的形象,每張之上,都是一肖像一全身立像,不但形似,而且那種神韻氣質也近似。
掌櫃的點點頭,顯然對這幾張圖畫比較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