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什麼時候才能太平?”
“呵呵,正額之外,復有私派;正餉之內,復有加耗;這種事又不是隻有顧家的地盤獨有,象遼東邊外那些淪陷於建虜手中的州縣邊堡,建虜就連‘預徵’田賦這樣的表面文章都懶得做了,不少地方的建虜賊酋直接派兵蒐括搶糧,能給一個加派‘草豆’的名義,都算是客氣的,虧得那幫腆顏事敵的漢奸們還有臉宣揚‘輕徭薄賦,與民休息’,呸。
哼,哼,這升斗小民啊——不管在哪裡都是牛馬,終是難免剝削之苦,難逃被人魚肉宰割的宿命,正所謂‘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古今難變啊。
呃——不是說道窮則思變,變則通麼?但願天下早日太平,百姓能少受點苦吧。”雷大通苦笑嘆息,說道:“還是先把那邊要的東西準備齊再說。說起這天下大勢,可不是你我兩人有能力翻轉的!——這麼著吧,明兒趕早,咱親自帶人去會會那幫子老醯兒。”
就在烏鴉、黑牛兩個,老醯兒長老西兒短的算計著怎麼跟山西商幫談下一筆生意的同時,洛陽城東的山西會館內,以絲綢錦緞生意為主、同時捎帶著做裘服皮貨生意的山西籍大商客盧靈寶正為一事煩惱,自個兒在居室裡叉手蹀躞,默然思慮,苦無良策。
盧靈寶做這行絲綢錦緞皮貨生意不下十年,雖說現在天下紛亂,兵匪不斷,畢竟帝國兩京和江南一帶依舊紙醉金迷笙歌不絕,絲綢錦緞還是大有銷路的,他也有的是辦法將這盤生意維持下去。盧氏在洛陽僱下的貨棧,錦繡氈罽,積如丘巄,許多貨色都不缺少,畢竟西北平虜侯治下,盛產生絲、羊毛、蜀錦、細褐、毛褐、毛氈、皮貨等,上品的蜀錦、細褐、裘皮是京師權豪富貴之家爭購的貨物,而生絲、羊毛、毛褐、毛氈也有大用,不僅北直隸的綢緞織坊、毛紡商家需求甚殷,京師、山西、大同、宣府、薊鎮的軍旅也多方收儲,其中利錢甚厚,就是將之販去遼東邊地也大有利市,否則盧靈寶也不會甘冒奇險,在‘流寇’橫天軍盤踞的根本之地設立貨棧,收買各色錦繡氈罽和織紡原料了。
但眼下卻有一件讓他撓頭不已的事情,不太好辦。前日從京師傳來急訊,道是京師宮廷有意在立冬之前購入大量上品羊絨細褐,盧氏族人要他從現在開始就近設法蒐購,秘運京師以求厚利。盧靈寶的貨棧中雖然已經收儲了一些羊絨細褐,但數量遠遠不夠,這個時候他卻如何‘設處’(設法處理)?就算西北是羊絨褐的產地,現在也未必能籌措到足夠數量,這會兒又不是出產羊絨旺季,以他的人脈之廣,也很覺難辦,商機在前而沒貨可供是很讓人頭疼的。
羊絨褐,以西北蘭州獨盛,又名‘蘭絨’,享有盛名,其平紋者如絲綢一般滑膩,其斜紋者如綿緞一般厚實,價格昂貴不下於上上品的川中蜀錦、南京雲錦、蘇杭絲繡,向來都是大家巨室所素喜之物。另外秦州的‘秦安褐’也是海內馳名。但不管是蘭州的絨褐,還是秦州(天水)的‘秦安褐’,盧靈寶手上都沒有多少存貨,而他遍訪洛陽的山西同鄉,只勉強湊到了一些,杯水車薪,數量仍然遠遠不夠,這可讓盧靈寶犯了難——作為籍貫山西的晉商一員,背靠著整個山西商幫的龐大人脈,眼下都無法可想,他還能指望誰?難道只能眼看著送到嘴邊的肥肉垂涎,卻不能吃下?
其實距離京畿很近的天津一帶,近年毛氈作坊如雨後春筍一般出現,數量也挺多,每年出產氈罽毛褐也不算少,其中甚至有半數返銷西北,但類似‘蘭絨’、‘秦安褐’這樣的上上品細褐,天津暫時也沒有幾家氈坊能夠織造,數量根本無法支應京畿權貴們的龐大需索,還得客商們千辛萬苦從西北、從南京等處販運抵京。宮廷往年對上品絨褐的需求本來不算太大,這次突然要這麼大量的一批絨褐,京畿各家綢緞莊商號肯定是一時難以供應齊全的,而訊息靈通的山西商幫無疑再一次走在了同行的前面,只要他們能夠及時籌措到足夠的貨源,大賺一筆那是肯定的。
也許是宮中貴人有什麼新的喜好流行?
盧靈寶想著。
飛身前衝,一打一戳。
非常枯燥的重複著扎槍著法,一條鴨嘴槍勢挾風雷,槍影來去。
章蓴一早就已起身,在自家院子裡一板一眼的練習‘六步架’和其他諸般刀槍技藝,等他終於操練完畢時,已經是一身大汗。
已經年過四十的‘虎賁猛士’章蓴,當年以充軍苦役發配罪囚的身份選拔進‘護衛親軍’的時候,還是三十多歲。跟隨平虜侯多年,章蓴身經百戰,轉戰殺戮,四方征討,生生從昔日的縉紳膏粱子弟磨練成鐵血猛士。有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