甸、牲畜圈舍等等。
杏花樹下,石渠嶙峋,清流淙淙,桌椅散放,頗有曲水流觴之蘭亭餘韻。
座中客人。 多是回回中有頭有臉之輩,約有二三十位。 亦皆是楊羅往日之素識。
主客揖手,相互致意,復又把臂言歡,具道契闊,寒暄之間,便即相繼落座。
僮僕流水穿梭,奉上義大利亞蛋糕、法朗思烤小麵包、塞外奶豆腐、亞剌伯咖啡、加糖紅茶等茶食——這是受西洋傳教士影響的吃法。 因為西北地面的西洋傳教士很有不少,他們帶到中華的異域美食和飲食習俗,影響所及,以至在最近兩年風行於漢人的世家大戶人家,朋友親戚間來往交際,詩賦聚會,結社議政,每每以西洋、西域地稀罕茶食點心傲人。 於是大戶人家競相延攬會做西洋茶食點心的大廚和廚娘。 自然,諸般茶食點心,也不全然以西洋為主,亞剌伯地咖啡,西域的茶食,天南地北。 各隨己意,也無一定之規。 回回人數百年來漢化已深,漢家門第風行西洋茶食,回回各姓的大戶門閥自亦不能免俗,家中如漢人大戶人家那般有幾個會做西洋糕點的廚娘或者大廚並不奇怪。
楊羅微笑著與在座的親朋故舊縱論天下,暢談時政,卻故意繞開他們最想打探的東西,蓄意不置一詞。
在審理院都判官任上,楊羅已經兢兢業業做了幾年,平虜侯雷瑾那種“與其我求人。 不如人求我”的做派。 也學了好幾分,這刻自然不會先行揭開底牌。
他也知道。 自己這些同族之人為什麼會在這個春末時節,杏花將落光景,以‘詩酒社’地名義邀請他來此赴會——因為平虜侯已經在這時候動身北上,巡視塞北馬政,雷瑾的人並不在陝西。 馬者,甲兵之本,國之大用,西北幕府對馬政歷來極為重視,平虜侯巡視西北馬政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所以,雷瑾一離開武威平虜堡,平日懾於平虜侯威勢不觀妄動的各方勢力,私底下的動作就多了起來,譬如邀請他這位都判官大人與會,便是這類小動作。 對這點,北出塞外的平虜侯應該也很清楚,只是他相當自信能夠控制局面、駕馭部屬、貫徹意志,所以並不以為意,西北畢竟已經被他經營有年,連這點自信都沒有的話,那不是越混越回去了麼?
也許,平虜侯是故意借出塞之機,給各方勢力以想象和合縱連橫的空間,他才可以反過來暗中觀察西北形勢和民情趨向。
楊羅愜意的觀賞著暮春繁花欲落地景緻,暗自思量。
居家庭院中成列種植的杏花盛開之際,豔態嬌姿,胭脂萬點,佔盡春風,如紅雲無際,極為壯觀動人。 十年以上的老杏,姿態蒼勁,冠大枝垂,植於水邊渠畔,倒影橫斜水清淺,自是更添一種奇趣。 此刻,花期將盡,枝頭紅花褪色,漫天皆白,落英繽紛,另得一種悽然壯闊的氣韻,正是“一波春水繞花身,花影妖嬈各佔春。 縱被春風吹作雪,絕勝南陌碾作塵”。
對忙於公務的楊羅而言,能夠偷得一日閒暇散心,此時自然表現得不急不躁,閒適自在。
因為他知道,今日與會之人,都是有求於他的,又何必急迫呢?
這麼些年,隨著西北幕府不斷地對外擴張,征戰擴張、擄獲掠奪得來的戰爭膏血源源不斷的灌輸積累,反哺西北,上上下下的日子都變得滋潤了許多,就是普通奴隸的待遇也與別處大不同,若還有立功受賞,就是奴隸也能一朝鯉魚跳龍門,脫卻奴籍,入籍為民,視與西北‘凡人’等同。
官員、胥吏、將官、軍人等輩,能夠謀取利益發家致富的渠道和途徑越來越多,隨之而來的貪腐賄賂亦不可避免。 儘管西北幕府軍法嚴苛,儘管平虜侯明察秋毫,儘管內務安全署、通政司、監察院、民爵士和軍功爵士自上而下編織而成的監察、質詢、密探、輿情大網日趨嚴密順暢。 但是天網恢恢,總有陽光照不到地陰影角落,敢於以身試法的文武官僚還是不在少數,淋漓地鮮血也敵不過酒色財氣地巨大誘惑,嚴峻的現實逼迫西北幕府在典章制度上不斷銳意變革,除了大刀闊斧清理廢止某些已經不合時宜頗有民怨地法令律例之外,大力變法除弊布新也是必然之理。 正所謂世易時移,變法宜矣!
這其中。 有兩項法例背後所代表的利益最是令人垂涎三尺:其中之一是關於戍守軍人地《軍人軍功終身榮耀津貼試行條例》,除了“軍人保險”的創舉之外,這‘終身榮耀津貼’也是一樁令人想著就眼紅地‘金山’。 對於征戰四方的軍人來說,這只是意味著他們在本職糧餉、作戰津貼、戰利品、軍功賞賜、爵秩祿米、戰亡燒埋撫卹、戰傷殘疾優待、軍人保險給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