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盜起。又是四川土司反,還殺了巡撫?哦,貴州土司也反。山東白蓮教反。北直隸劉六劉七反。唉,帝國亂象重現,天下洶洶,又將是一場烈火焚天的大動盪啊。
嗯,隴右陝北饑民暴動,遍及關中各地,除河西、寧夏之外,陝西關中的漢南、階州、宜川、洛川、延川、慶陽、白水,已經遍地皆是攻城拔寨的流民饑民。
這才幾個月?怎麼形勢就變得如此糟糕,簡直不可收拾?”
“去年的大雪,今年的雨水也不錯啊,而且現在也快到收糧的時節了,關中怎麼會有那麼多活不下去的饑民起來造反?”雷瑾帶著幾分疑惑的問楊羅。
“三爺,有梁剝皮在陝西刮地皮,十幾年下來,天怒人怨,民命早已不堪,此其一;
固原、甘肅、延綏、寧夏四鎮邊軍雲集,以陝西之田地貧瘠要完全供應邊軍糧餉,難於登天。以前承平年景都必需依賴京運的太倉糧,帝國僅九鎮邊軍就需要五百萬兩銀子的糧食,現在京師太倉年入僅二百萬兩,缺口太大,分到陝西三邊就更少,這就逼著負有糧餉之責的陝西地方官吏催科稅糧更急。陝西田土迭經戰亂,水利不修,本就貧瘠,陝北則又是關中平原最為貧瘠的地方,關中其他地方一畝好地如果值銀六兩,陝北的‘好地’頂多只能值個三四兩銀子,在正常年景,一畝好地兩年三熟的收成,總計也就值一兩白銀稍微出頭。而現在在陝北,不論好地劣地,一畝地一年所徵收的賦稅已經超過十兩白銀,兩年至少是二十兩,長安附近還要更高一些。如果再加上地主的地租,這叫人怎麼活?撂荒不種,做流民討飯都好過種地啊,此其二也;
陝西的官吏,朝廷又空而不補,僅以河西張掖、武威為例,知府、守備、縣官十缺七八,剩下一些書辦衙役都各自星散自謀生路,咱們河西幕府在河西大部分地方,事實上已經成了無名而有實的政府,陝西其他地方的情形自然不難想見。再說,陝西四鎮邊軍,有些戰力的精銳或是東去或是西返,大多不在邊鎮,剩下近二十萬老弱疲懶守邊牆都不夠。陝西軍政既已虛空,流民造反不惟無力鎮壓,也無人去組織鎮壓。從梁剝皮手指縫裡漏出來,僥倖還在任上當官的,手裡既無糧食又無賑濟,除了欺上壓下,敷衍了事,能拖則拖之外,還能怎麼辦?他們在許多事情也都是無能為力了。關中整個就象是落下一個小火星也能燒起熊熊烈火的乾柴堆,所以一夫振臂,萬夫景從,關中短時間便糜爛無救了。此其三也。”
雷瑾打斷楊羅的話,說道:“明白了,雖無天災,卻有人禍,雨水雖好,架不住農民不種地啊!”
沉默半響,雷瑾又問道:“河西、寧夏、青海的收成還能保證麼?”
“這是幕府的絕密內部通報,上面說糧食豐收。”
“這樣,你傳書給劉、蒙兩位長史,讓他們把手裡的金銀,盡最大可能變成糧食、布匹、兵器、戰馬、鐵銅鉛錫等,抓緊儲備物資,尤其是糧食。這世道就要天下大亂了,多積糧總是沒有錯。對了,丁氏家族還留在關中的糧食全轉移到河西沒有?”
除了關中的雷氏族裔在河西幕府的遊說下,不斷轉移資財之外,丁氏、風氏、顧氏三大家族,原本就一直在將西北關中一帶的產業和人員物資不斷的向河西(包括甘肅鎮、寧夏鎮的轄區和青海河湟一帶的番漢雜居區域)轉移,在雷瑾進京之前,關中還剩餘有小部分。
雷瑾現在最關心的自然是帝國大糧商丁氏家族的糧食,所以才專門問到丁家的糧食。
“丁爵爺、風爵爺現在都在河西,據丁爵爺自己說,他連山西的糧食也轉移了很多到河西了。”
楊羅停頓了一下,問道:“三爺,估摸著什麼時候能返回河西大舉?”
雷瑾笑道:
“怎麼 ?著急了?”
理了理自己的思路,雷瑾正言道:“現在京師宮廷內正醞釀著一場空前的變局,宦官們與后妃、皇親外戚、受寵的供奉道士,暗中連通一氣,正在極力擠壓侵奪內閣、六部的朝臣以及臺諫官們的權力,力圖獨大京師。你看,以喬大公爵的聲望和權謀,現在都只能裝聾作啞,不吭一聲地作壁上觀,形勢不由人啦。他喬大公爵不是迂腐之輩,都可以裝什麼也不知道,緘默以對,我這麼一個小小子爵著的哪門子急?不著急,京師局勢塵埃落定之後,就是本爵返回河西之時。多打幾天獵,回去剛剛好。”
“照說皇上還掌握著權柄,宦官們不至於這麼明目張膽的弄權吧?而且他們宦官的權力不是已經很大了嗎?難道皇上的身體出了問題?”楊羅有些意外,“可是西苑丹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