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賊、俠客、標客、打手、娼妓、優伶、說書先生、唱詞人、雜耍人、流民、乞丐,各色人等,魚龍混雜,人聲嘈嚌,就是這下雪天,雖然人流比平常時候少了些。 也還是川流不息——畢竟,高家堡附近就有幾處較大的石炭礦場,滯留本地的四方商販頗為不少,更不消說那些戍兵巡捕之類了。
眯著眼睛,打量著街上來往的路人,‘灰鷹’寒著一張臉。 自顧想著心事。
‘灰鷹’葉落是幾天前回到高家堡的。
他不得不回來,在野外風餐露宿了十五六天,隨身攜帶的乾糧已經完全吃完了,箭矢也損壞消耗光了,最重要地是,西北新的一場風雪來了。 在苦寒的西北,尤其是風雪天,不想辦法補給消耗的乾糧食水和箭矢,不想辦法置辦禦寒物事,繼續在戈壁荒漠遊蕩下去。 那幾乎就是找死——就算他‘灰鷹’葉落是武當本山的後起新銳。 氣脈悠長;就算他經得起如此‘苦行磨礪’,但也經不起鋤奸營那些鷹爪孫的疑心啊!事有反常即為妖。 該補給而不補給,這就是啟人疑竇的大破綻,這等行徑一旦落到鋤奸營那幫孫子眼裡,他就不是奸細也是賊了。
何況他自己隱姓埋名行事,本就是為著窺伺西北情勢而來,心虛是很自然的,又豈敢惹人疑心?
雖然,他現在是一名在賞金會館賣命地賞金客,在戈壁荒原遊蕩有著正當理由,但是不及時補給,這種惹人疑心的錯誤,最好還是不要犯的好!
看了看天上還在飛飛揚揚的雪片兒、雪花兒,那種‘散入珠簾溼羅幕,狐裘不暖錦衾薄’的寒意,就算是心性堅毅的武者,也有點兒發憷。
但是,灰鷹很快擯棄了所有不必要地雜念心緒。 任何猶豫、懷疑、畏難,都是失敗的誘因。 武者之路,需要的是堅忍不拔,也只能是堅忍不拔。
平虜侯之前潛行於江南時,竟然依仗著虛言恫嚇,聲言要在其回程之時‘拜訪’武當本山,愣是讓武當派上下緊張了很久——帝國方面大員的怒火,就是人脈雄厚根基深廣的武當派也不容易消受。
但平虜侯的大隊人馬返回西北時,過湖廣而不入,卻硬是擺了武當派一道。
不管怎麼樣,武當派與西北方面的恩怨糾葛,是越來越深了。
不提‘鷹蛇十三式’秘傳三絕式的洩露外傳問題,畢竟從平虜侯手中流傳出去的所謂‘三絕式’,那已經由武當線人頭領沖和子,以及其他武當長老確認是另外一種脈絡走向和基礎架構的上乘武技,與武當真傳正宗‘鷹蛇十三式’秘傳三絕式地內涵迥然不同,雖然都是在前十式地基礎上衍化演變而出的‘三絕式’,最後地路向卻是分道揚鑣,大見歧異——按照武當第一高手盧清風真人的結論,那就是平虜侯手中流傳出來的‘三絕式’,很有可能是雷門世家某位隱世元老或者客卿另闢蹊徑的靈智結晶,並非武當本山的某人不顧門規戒律對外洩露了‘三絕式’的奧秘;
也不提平虜侯對武當派的輕蔑和無視,大傷武當上下地自尊。 面子問題實在是孰可忍孰不可忍的問題;
而平虜侯公然庇護彌勒教妖匪餘孽,也是讓武當上下憤憤不平的原因之一;
當然,最主要的,平虜侯的行事風格才是最讓武當忌憚的——對站立在權位顛峰的人而言,任何恩怨糾葛,都是可以用‘利益’捆綁手段來化解地,只要雙方能夠‘探討’出足夠多的共同利益。 仇人也是可以握手言歡地,何況武當與平虜侯還根本算不上什麼深仇大恨。
以武當一脈的實力。 並不怎麼畏懼與平虜侯背後的雷門世家頡頏對抗,畢竟雷門世家是肯講道理、肯守規矩的帝國大姓世家豪族,萬事抬不過一個‘理’字,只要在道理上站得住腳,實力深不可測的雷門世家其實並不可怕,何況雷門世家早已經將主要著力點轉向了海外?武當真正忌憚的反而是平虜侯有時候表現出來的那種“不顧一切地瘋狂蠻橫”,以及蔑視世俗、不計譭譽、根本不在乎聲名臉面的作派。 要知道這世道‘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既不要命又不要臉的’,這平虜侯既橫且蠻,還‘不要命’加‘不要臉’,碰上這樣地人,你讓武當派的修真之士有什麼辦法?
忌憚歸忌憚,對西北幕府。 尤其是對平虜侯的一舉一動,武當派卻不敢掉以輕心,不少武當本山的新銳弟子被秘密派往西北歷練,就近窺伺西北動靜,尤其是有關平虜侯的訊息。
“灰鷹”葉落即是武當方面派出的新銳弟子。
以西北特有地‘賞金客’公開身分作為掩護,‘灰鷹’一直在關注著平虜侯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