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的口風,然而他們很快發現這完全是徒勞,平虜侯事先並沒有透露什麼風聲,都有點兒雲裡霧裡的茫然,頭痛著等會集議問策時,該如何言語應對才好。
雷瑾並沒有讓手下地幾位重要幕僚在值班房久等,大約小半個時辰後,幾個人便在近衛地引領下,直抵北房廳堂一側的暖閣。
暖閣之內,除了上首端坐地平虜侯外,長史府長史劉衛辰、內記室綠痕夫人也赫然在座。
幾位幕僚略一掃視,心頭凜然,看起來事情還不小,忙都抖擻精神,見禮如儀,各自落座。
雷瑾先自問了一些與堪輿署、工曹、農牧工商署有關的政務公事,司馬翰、蒯益、王良三人亦在各自職掌範圍之內,恭謹扼要的回了話。
所謂察人見事,下屬幕僚當面回話必有談吐,若是以公文回覆則必有文案議論,其間便有微妙之分別,迥然之差異:有的據理度勢。 明白直截;有地含糊其辭,觀望猶豫;有的直言無隱,了無城府;有的文過飾非,支晤搪塞;有的明理灼識,直諫敢言;有的左右搖擺,毫無主見;有的明察秋毫,洞見幽微;也有的周密細緻。 成竹在胸等等。 總而言之,一個人地閱歷、見識、膽略、心胸、才幹、機智俱都涵容在其談吐舉止、文案議論之中;而一個官吏的才具、心胸。 無論其人城府多深,亦會在其談吐、議論中有所反映流露。 雖說這並不能一概而論,然而窺一斑可知全豹,從一個人地談吐、議論中剝離那些微妙得只可意會的細節,透視細節背後所代表的真正含義,再以之衡量下屬官吏的才識膽略,卻也是自古以來上位者識人用人的常規和掄才正途之一——閱歷已多胸有丘壑之人。 不敢說以此看人識人,就能一看一個準,八九不離十,但是要藉此看清一個人的才識心胸,卻也至少能有四五成以上的把握。
但凡上官垂詢,下僚地當面回話或者撰文陳述,也必是上官衡量下屬才識心胸的機會。 雷瑾今日的問話,以及司馬翰、蒯益、王良三人的回話。 亦由內記室按照慣例一一記錄入檔,日後將成為簡拔人才、考成升黜之時的參考依據之一,這其中便有著施政、吏治方面的長遠考量,包含著不以個人一時之好惡來決定官吏仕途前程的深意,在此亦不必多說。
三位幕僚的當面回話,與雷瑾之前從其他途徑瞭解到地情況大體吻合。 雷瑾對此還是比較滿意的,所以當下也就不再細問,直接轉入正題。
“我西北自開府以來,開疆拓土,生齒日繁,幸賴諸位幕府同仁戮力同心,得以五穀豐登,六畜興旺,政通人和,兵精糧足。 我西北境內已見得幾分太平安樂的繁華氣象。 但西北幅員遼闊。 其暇荒邊陲之地猶不免鞭長莫及之憂,而自軍興以來。 西域戰事頻仍,蔥嶺以西,時有暴亂,動盪不寧,民不能安。 為今之計,本侯欲設重鎮於河中之地,置新城,設官署,以之鎮壓不臣,綰轂西域,諸位以為如何?”
雷瑾的話一出口,四座一時鴉雀無聲。
什麼才叫“重鎮”?什麼才是‘綰轂西域’?
那可不是在西域興建一座雄城就算完事的謀略,而是百載千年的大計遠景。
起碼也得委派一位元勳重臣坐鎮於斯,聚兵囤糧,以帶甲十萬之數威懾四方,才稱得上‘重鎮’,才當得起‘綰轂西域’地重擔。
然而,西域之地,自蒲犁高原以西,距離西北幕府的中樞腹心不啻萬里之遙,道遠路遙,往返不易,萬一坐鎮於斯的元勳重臣擁兵以自重,中樞勢難有效制約,恐怕尾大不掉之禍,為患之烈猶甚於敵矣。
如此一來,未雨綢繆,防微杜漸的分權制衡之道,便是置重鎮於西域的題中應有之義!
但是,無論誰最先提出分權制衡,都必然得罪將來奉命坐鎮西域的元勳重臣。 一時之間,誰又能斷然下決心做這樣的惡人呢?是以四座盡都保持緘默,這出頭鳥不好當,其中利弊就得盤算清爽才行!
“在河中地區置一重鎮,固所宜也,卑職並無異議。 卻不知侯爺已經屬意於哪位大人擔當綰轂西域之重任呢?”作為文官一系的首腦人物,劉衛辰打破了暖閣中的沉寂——目下的西域,元帥郭若弼、副帥馬啟智統率地西路兵馬,實力雄強,已經足夠讓文官們警惕,若再予綰轂西域之重任,便是大失制衡之道,恐怕文官、言官以及儒生們都要群起鼓譟了。
蒯益這時卻對自己被雷瑾召見地緣由有所憬悟,工曹、農牧工商署的職掌向來都與土木營造關聯甚密,眼下既是說要在河中地區置一重鎮,也就意味著在不久地將來,打算派徵徭役、開工築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