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的學生問詢一些話,簡單交談一番,末了再勉勵學生們數語,不外乎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之類的老話,但也頗能激動人心。 如此這般,雷瑾卻是要離開了,畢竟是日理萬機的一方之雄,卻不能久留此地。
目送著平虜侯在護衛們的簇擁下離去,程沂驀然回首,卻發現平日與他素來相善的堪輿署同僚劉信臉色蒼白,宛如大病了一場一般,愣怔出神,一付驚魂未定地模樣,心中不由大是奇怪,又是詫異又是擔心——劉信不是隨著平虜侯爺的人馬一起過來的嗎?怎會弄成了這付模樣!?
“劉老弟,你這是——”
劉信嘆了口氣,搖頭,“什麼都別說了!來時遇賊,有人在途中埋伏,襲擊侯爺,那簡直——咳,真是兇險慘烈之極。 在下也是見過韃靼套虜攻城殺戮的人,卻不知今日怎的心驚肉跳,六神無主,看來回去得吃定心丸、安神湯了!臉面都丟光了嘍,哎,不說了,不說了,丟臉——哎。 ”
程沂聞得此訊,臉上也是一白,心中暗道僥倖,若是那等賊人選擇在這山上種樹之地伏擊平虜侯,他的麻煩可就大了,且不說頭上的烏紗帽如何如何,說不定又是一場牢獄之災,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幸好!幸好啊!這要是出事,他十有八九會被牽累,那結果恐怕就不僅僅是牢底坐穿的事情了,搞不好他真得落個抄家滅門的下場,誰讓他自己身上有前科‘嫌疑’呢?這老帳新帳一起算,就是渾身長嘴也沒用啊!程沂暗自慶幸。
又寬慰了劉信幾句,程沂卻是有點兒詫異,剛才平虜侯種樹挖坑,與那冉老有說有笑的,外人是一點都看不出他之前剛剛遇襲地模樣,莫非真個吃了熊心豹子膽,一無所畏?還是遇刺多了,根本不當一回事了?
這廂劉信根本沒將程沂地話聽進心裡去,杵在當地一個勁地發愣,好象傻子也似的失魂落魄,不久前發生地驚險一幕,彷彿還在他眼前——
二十幾匹健馬狂奔,鐵蹄捲起煙塵。 馬上的騎士掩了頭巾遮面,只露出一雙眼睛。 每個人帶了刀劍,狂馳衝鋒,衝勢兇猛……
繩圈掄動,飛旋著,呼嘯著……
一捆捆的粗繩網,擲到地上,成團成堆,比絆馬索還厲害……
馬嘶人吼,天崩地裂,人影飛擲而起,馬匹砰然衝倒,驚心動魄……
劉信只記得車馬快馳當中,沒有人知道地面有鬼,也沒有人留心道路兩旁是否有人埋伏,等到絆馬索突然從泥土中升起,已經晚了……
第一匹馬重重摔倒,長嘶未盡,第二匹馬又兇猛地撞了上來……
砰然大震,塵土飛揚……
人仰馬翻……
慘叫……
怒吼……
號炮……
長嘯……
血腥……
號角錚鳴……
死了不少人,滿地血腥,劉信現在只記得這個了。 至於平虜侯的護衛是怎麼樣殺退賊人的,他已經記憶模糊,記不清了,混亂中他只記得有人喊過一聲,叫什麼“天狼餘孽!”
也許是不甘失敗的韃靼人在垂死掙扎吧?
劉信唯一沒有鬧明白的是,他也是見過血腥和死屍的人,也不是沒有殺過胡虜,現在怎麼就搞的失魂落魄了呢?
對於劉信心中的種種驚疑,程沂自然是一無所知的,他除了寬慰一下同僚,也沒有什麼好的解決之道。
第五章 關於憤懣與縣政(上)
月華皎皎,秋蟲嘁嘁。
燭影搖紅,焰心幽藍。
重重帷幕中閃出幾位唇紅齒白、嬌靨如花的年青女子,行若輕風,悄無聲息,瞬息間便已隱沒在闇昧的角落,融入了陰影當中,如同幽靈鬼魅一般倏然消失無蹤。
她們或明豔,或媚麗,或秀美,或嫵媚,每一位都是足以令人驚豔的美人尤物,但一旦隱沒在光影幽明之間,她們便似與陰影渾融無間,不再令人驚豔,不再令人矚目,彷彿她們就是那陰影的一部分,再不會有人注意到她們的存在。
阿里婭、哈娜妮卻知道,這只是假象。 她們倆曾經親眼見到一個擅長潛匿暗殺的刺客,在費了很大的力氣侵入平虜侯臨時下榻的駐地,結果卻是在即將發動的一剎那,萬分不甘地倒在了血泊中。 這些外表看上去嬌弱美麗的女子,實際上是非常可怕可畏的存在。 她們的攻擊和殺戮,陰冷狠厲,暴烈狂野,就如同匿伏的毒蛇,一旦暴起猝襲,蛇吻之下,目標很難逃脫攻擊,獵物唯一的結局就是有死而已。
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