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忽然被某樣東西吸引了過去,他失聲啊了一聲。
“怎麼了?”
薛採跑到窗前,窗沿有點開裂了,因此稜角處勾了一角布料,他取下布料,嘆了口氣:“是主人的。”
天羅緞、紡銀絲、獨一無二的精絕繡工——當今天下,只有姬嬰能穿、配穿、敢穿的白衣。
布料的邊角上,染了些許血跡,縱然不能確定是姬嬰的還是別人的,但這個發現已夠讓人心驚。
薛採拿著布料,又開始四下搜尋,最後被他找到極陰暗的牆角里,靜靜躺著的另一樣東西。如果說,薛採看見布料,還只是皺眉,如今看見這樣東西,則完完全全變成了驚懼——
那是一枚熟皮縫製的扳指。
邊角處都已被磨的起了毛,顏色也很黯淡,依稀可以辨認出原本是紅色的。
若非薛採不肯死心細細搜尋,眼睛又亮,真難發現地上還躺著那麼一個東西。
潘方好奇道:“這也是侯爺的東西?”
“何止。”薛採喃喃道,“我一萬分的肯定,主人寧可放棄一切,也捨不得這個扳指。”
“這麼重要?”潘方吃了一驚,“那……”
“扳指出現在這裡,說明……”薛採轉過頭,巴掌大的臉直到此刻才第一次露出慌亂——一個八歲孩子應有的正常的慌亂,“主人死了。怎麼辦?潘將軍,我們……怎麼辦?”
※※※
西院的門,被人輕輕的推開了。
一對紅色繡花鞋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手中託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有一碗濃湯,顏色黑綠,很是詭異。
聽聞聲響的杜鵑皺眉,問道:“是誰?難道我沒命令過,未經允許不得擅自入內嗎?”
那人發出一聲輕笑,“是我呢,也進不得嗎?”
“梅姨?”杜鵑一驚之後,更是疑惑,“你怎麼來了?”她不是被潘方薛採他們放倒了嗎?
“哎……”梅姨揉了揉自己的脖子道,“潘將軍那一記手刀還真是狠啊,我足足在地上躺了兩個時辰都還站不起來。若非有人來救我,老奴也許就死在柴房那了。”
杜鵑的腦袋轟的一下炸了開來,意識到了不對勁。
梅姨是她的心腹。
是她到回城的第一年,親自從死囚中挑出來的。
梅姨原名沈梅,本是惡貫滿盈的山寨頭子一霸州的七夫人,在一霸州下獄後,也一併被判處了死刑。她證實過沈梅的身份背景無虛,才提拔她成了自己的貼身僕人。而且這四年來,此人也確實相當可靠,明裡暗裡都幫她做了不少事。
但她生性慎密,雖是心腹,這次姬嬰之事,也沒有對伊明說。東院大火時,只是裝模作樣的讓梅姨去攔阻衛玉衡。聽聞她被潘方放倒,心裡還鬆了口氣,沒想到她現在又出現了,而且還出現的如此詭異。難不成,在她身上,也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杜鵑雖然滿腹狐疑,但仍是沉住氣,淡淡道:“今夜府中亂成一片,我的確是忘了你。回來就好。你帶著什麼進來了?是藥嗎?”
梅姨咯咯一笑:“夫人的鼻子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好。沒錯,老奴聽聞夫人得了急病,於是帶來了一副良方。”
隨著她的走近,湯藥味更濃,杜鵑垂下眉睫,沉聲道:“梅姨真是太客氣了。不過我覺得好多了,這藥已經用不上了。”
“誒,夫人這是哪裡話?越是快病好時,就越該下劑重藥,將病根徹底拔出。你看,老奴都已經帶來了,夫人好歹也喝一點。”梅姨說著,在杜鵑背上輕輕一按,將碗放到她唇邊。
杜鵑終於無法再粉飾太平,掙扎道:“大膽!你敢逼我喝藥?”
梅姨根本不為所動,臉上帶著一種甜蜜親切的微笑,道:“夫人病了,病了就該吃藥。乖,別怕,這藥很甜的,一點兒也不苦……”
“放!放開我……咕……你!你敢……咕咕……你……”杜鵑雖然用力掙扎,但仍是被灌了許多藥下去,她的反抗逐漸變成了絕望,“為、為什麼?咕……為什麼?梅姨?”
梅姨灌完了藥,鬆開手,笑眯眯道:“夫人不用這麼害怕。不是毒藥。”
“可是……可是我……哎呀!”杜鵑尖叫一聲,從床上滾了下來,整個人開始不停的抽搐,慘叫道,“是什麼?這是什麼?”
“這只不過是給你的一點懲戒而已。”說這話的人不是梅姨。
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觀的姜沉魚順著聲音回頭,就看見了門外的衛玉衡。
晚風吹拂,光影斑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