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上。”蘭昕朝薛貴寧與朵瀾點一點頭,薛貴寧便將小常子押了下去,而朵瀾則乖巧的跟在了自己身側同行。
弘曆步伐急促,一步不歇的步入了蘭昕方才收容奶孃的內寢。轉首看著蘭昕,不緊不慢道:“你且看看,這床榻上有沒有遺漏下奶孃的什麼物件,或是原本不屬於這間廂房的東西。”
順著弘曆的話音兒,蘭昕本是要找的,可才一伸手,她忽然想起:“皇上,奶孃原本的衣裳與飾物,均殘破不堪,臣妾讓人替她更換了衣裳。只怕這屋子裡並不曾再有旁的什麼物件兒,是奶孃原本帶進來的東西。除非……”眸中精光一閃,蘭昕連忙喚了朵瀾來:“你快去看看,奶孃那些物件兒裡,是不是藏著什麼?”
雖然蘭昕這麼吩咐了朵瀾,可還是不放心的掀開了帷帳,在床榻上細細的摸索著什麼。
“倘若奶孃真的有苦衷,必然不能隨身攜帶要緊的東西來長春宮。”弘曆有些失落:“以她的心智,也必然不允的。”
蘭昕明白弘曆口中的她是指太后,雖然她同樣不喜歡太后的手段,卻明白皇上與太后的關係,並不該是劍拔弩張。“皇上,事情到此時,臣妾總覺得未必就是太后所為。”看著弘曆眼中的光彩瞬間冷暗下去,蘭昕不緊不慢釋疑道:“並非臣妾私心偏幫或是旁的緣由,只怕錯怪了太后不要緊,放過真正從中挑唆之人,就真是要追悔莫及了。”
點一點頭,弘曆忽然想起奶孃自幼教自己習字的情形,有個“庭”字,他怎麼寫都不好,於是奶孃就沾著水,用手指在案几上一遍一遍的寫給自己看。
電光火石之間,弘曆猛然掀開了床榻上鋪著的錦被,甚至連枕木都翻了過來。“有字,竟然有字,朕記得,奶孃是念過書,會寫字的。蘭昕,你快看,這些血字,必然是奶孃寫的……”
蘭昕與弘曆同樣的歡喜,有了這些線索,事情便好辦得多了。
弘曆將錦被翻轉了方向,讓字正正的對著自己:“冤屈並非本意,性命相要挾,無奈而為之。”
蘭昕好像是聽明白了什麼,實際上又根本什麼都不明白。“皇上,奶孃口裡的冤屈,到底是指什麼?性命相要挾,難道說……”
“再明顯不過了。”弘曆的心此刻抑制不住的揪痛起來:“是朕害了奶孃,若不是朕四處打探她的下落,星夜追蹤可能知曉真相的這些人,他們就不會先後送命,是朕害了他們。”
“不怪皇上。”蘭昕一向是寬厚的性子,此時脫口而出的話,卻難免涼薄:“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有些事,不是皇上不去追查,就可以不發生的。臣妾倒是覺得縱橫交錯的那些曲折一去,反而讓事情明朗起來。”
明白她的意思,弘曆點了點頭:“朕下旨免去晚朝,陪奶孃敘話,必然驚動朝野與後宮。這是朕登基以來,首一次罷朝。如此一來,奶孃的死便能迅速的四處傳開,倘若那玉牒真的尚在人間,而手握玉牒之人,真就是受奶孃囑託保管之人,必然會站出來……”
並未宣之於口的後半句話,是弘曆心中所願,再不要連累了此人才好。
“小常子沒說實話,再要審,就著薛貴寧在這長春宮正殿前,擺上一個長凳,將人捆在長凳上,賞鞭子,打到說為止。”弘曆心中已經滿滿當當都是怨懟,此時此刻,他已經不再相信自己與太后存有血脈親情。於是慈寧宮,便成了他心頭的一根刺。
蘭昕很想問問他,這鞭子是不是存心要打給太后看得。可話到嘴邊,她還是嚥了回去。
與皇上並身正坐於內寢之中,依舊能聽見小常子撕心裂肺的哀鳴之聲,以及那鞭子劃開皮肉的嗖嗖聲。
好半天,薛貴寧才走進來。彼時,哀鳴之聲不見,鞭聲亦不聞。
蘭昕揚了揚頭,示意他說。薛貴寧這才垂首道:“小常子只說,是聽了雅福姑姑的吩咐,來搜宮。又暗中得了高翔的指示,留在長春宮探查是否皇后娘娘匿藏了奶孃。至於下毒之事,他抵死都不肯承認。”
“再打,打都肯說為止。”弘曆的話說的格外從容,卻偏是以帝王之氣壓倒一切,容不得人分辨反駁,更無從違抗。
只不過,這事兒倒也難辦了,薛貴寧苦著臉,低靡道:“皇上,小常子已經斷氣了,再打也怕是說不出什麼話來……”
縱然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蘭昕還是驚心不已。方才還活生生的一個人,轉眼間,就成了一具皮開肉綻的屍首,來來去去,不過是皇上一句話的事兒,這未免也太……
“性命相要挾。”弘曆想起方才床褥上,奶孃以血書寫的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