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所有的衣衫,包括貼身小衣,你都幫他脫了拿走……還有幫他穿好那邊的衣服……”我背轉了身,進一步要求著。
“麻煩。”君行健冷哼一聲,似是甚為不快。
偷眼看去,東面牆上,他的影子一清二楚,好象正從重玥身上拈起什麼,仔細檢視。完了,一定是適才我的長髮落在重玥胸前,被他發現了。耳根騰的發燒起來,我忙垂了頭。半晌,聽君行健行至門邊,我這才長舒了口氣。
“這是你要我查的突厥文字。”他霍地回身,遞給我一張紙。急急接過,一時,我竟不想展開看個究竟。
紙輕飄飄,我卻很用力的攥著,手背蒼白了近乎透明,只餘淡青的筋無規則的隱隱跳動。
涵卿,是否我和你必定會決裂?是否你始終不肯坦白?你可不可以給我一個理由,讓我說服自己,放你安然離去?33、情蠱
雪濤白紙上,兩個墨字異常清晰——“彌”、“射”。
“彌射……彌射……”喃喃低念,憶起素日熟讀的突厥資料,我猛的醒悟。
“阿史那彌射,頡利可汗第四子,自幼聰穎,有舉一反三之能。及長,心性漸深,狡黠機變,擅騎射、富韜略,甚得其父歡心。”
“大唐赫慶十三年八月二十八日,彌射隨其父率兵二十萬大舉入侵,一路長驅直入,駐軍於渭水便橋之北,距長安僅四十里,京師大震。水元帥被迫設疑兵之計,請皇上親至橋南,與頡利隔水對話。俄而威烈軍主力繼至,軍容嚴整,旌旗蔽日。頡利見我軍早有準備,又為威勢所懾,不敢決戰,遂請和。”
“其時,有密探回報,彌射曾向其父進言,力指威烈軍乃虛張聲勢,主張一鼓作氣攻下長安,但頡利不以為意。三十日,皇上與頡利於便橋會盟,宰馬歃血,並贈其大量金帛,頡利率軍北撤,是為‘渭水之盟’。”
是了,彌射的母親,是隋煬帝時和親突厥的義成公主,一直深恨大唐,曾屢次請頡利出兵為隋朝報仇呢。
“彌射其人,突厥國人多贊之文武兼備,德威並重,可謂頡利繼承人之不二人選。惜乎其行蹤詭秘,飄忽不定,缺畫像一副。”
衛涵卿——阿史那彌射,這個人為了顛覆大唐,不惜屈身為奴僕,潛伏在我身邊這麼久,真正是陰險狡詐之至!最溫和無害的人,原來城府最深、最工於心計!
溶兒……我只想做這世上最靠近你的那個人……什麼深情款款……假的,都是假的……
看窗外,殘月如利鉤,輝色清冽迷離。深吸口氣,揚手間白紙化作萬千碎片,如飛雪漫天狂舞,終逝去無影。涵卿,我會給你一次主動解釋的機會,你若自願放棄,別怪我無情!大唐律法,敵國奸細,一經發現,立殺無赦!
在密宅休息了,第二日,安排人手來看守重玥,我又秘會了父親的老部下,兵部侍郎戰君,得到他的支援,這才返回。
此後幾日,我依舊和衛涵卿一起。每日裡,或接到威烈子弟兵的行程報告,或是戰叔叔送來成功麻痺兵部的訊息,再就是了解朝廷各方面動向,及設法制服禁軍統領長孫鴻一事,一直忙忙碌碌。他笑說要我別太勞累,溫柔體貼如昔。我的殺意卻越來越濃。
初九這天,我清早起來,就見衛涵卿站在飛瀑邊的巨石上,一動不動,不知在冥想什麼。
緩步行至他身後,我心冰冷。明天就是兵變的大日子,我不會讓任何人破壞,也不容許出現任何變數。所以,涵卿,今天是最後一天。你為何還不肯說實話?
“溶兒,”衛涵卿驀然回身,目光灼灼,“你會不會為心愛的人放棄一切?”
“不會。”他想試探什麼?怕我為重玥放棄計劃?
衛涵卿凝視了我,“我卻可以為你放棄一切。”隨即輕吻上我的額。溫熱,似柔羽掠過,順了臉頰滑向我的唇。下意識雙手撐了他的肩,我忙要後退。他的手臂,卻迅疾攬過我的腰,鐵般牢固,不讓我退開半分。
玄色眸子,跳躍了奇異的火焰,衛涵卿忽而道,“你和他發生了什麼事?那天你整夜沒回來。”
“你想說什麼?”我皺了眉,真氣充盈流轉,蓄勢待發。
“溶兒,不要辜負我……”
辜負?是他蓄意欺騙我,有負我的真心信任才對吧。
我直勾勾盯了他,緩緩道,“涵卿,你究竟要我怎樣?”
“和我一起,我會給你幸福……你什麼都不用做,只要讓我愛你就好……”情話悅耳動聽,猶勝往昔,只可惜今時今日,涵卿,我已無法再信你一絲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