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非人力所能左右。
出了大理寺獄,一路有些心神不寧。衛涵卿提供的線索不可盡信,可論動機、論能力,當時情形下,也只有東宮的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製造爆炸。昨夜,重玥安排宋書清到玄武門城樓上,到底讓他做什麼?而今,守衛玄武城樓的禁軍全部喪身,無一倖存,更是可疑。是否這就是爆炸的關鍵所在?
迅速改裝易容,我縱馬直奔玄武城樓。
烈日下,百餘禁軍還在不停的挖開碎石,不時發現新的屍體和斷肢,一一抬出來。城樓四周地上劃了個白圈,有幾十個士兵攔著,不讓人過去。圈子外,老弱婦孺哭聲震天,聲聲呼喚著親人的名字,想必是那些已死侍衛和禁軍的家眷。
心念一動,既然禁軍士兵的屍體尚未全部挖出,玲瓏閣從皇宮得到的資料,又怎會已寫上他們全部死亡的訊息?玄武門,是中央禁軍的屯防重地,而守衛城樓的,共三百人。是爆炸後,禁軍清點人名,發現這三百人無一人出現,是以得出如此結論?還是說,根本不用一個個看屍體,就知道他們早已全部死了?
或焦黑或殘缺的屍體,混雜著停放在一邊,散發著中人慾嘔的臭味。遙遙的,聽到禁軍頭目下令,第一批屍體抬出去讓人認領。頓時,守候已久的人們蜂擁而上,我自然也混雜在其中。
強抑了胸臆間的不適,我尋了一具較完整的禁軍裝束屍體,拖到一邊細細打量了。扯開衣衫,那人全身上下僅有幾處破皮,顯然是挖出時的擦傷,根本不足以致命。炸死、燒死、壓死、砸死,無論哪一種死法,在這屍體上都找不到相應的致死傷痕。
拿出手帕,我想證實自己的想法。可伸手逼近那醜陋的死人嘴臉,胸前突地悶窒難忍,我慌忙別開臉,一時竟有些眩暈。
“讓我來,”不帶絲毫感情的語聲,悄然自身側響起。抬眼,映入眼簾的白衣青年,雖有著全然陌生的面孔,但直覺告訴我,他是君行健。
想叫他離開,可張張嘴,我終沒說出口,只將手帕遞給他。或許,我根本沒自己想象的堅強。如果可以,我也想有一個人站在身邊支援我,讓我累的時候能靠一下。
依我所言,君行健拿帕子裹在手指上,探入那屍體鼻孔中,直至完全沒入。隨即左右旋轉,小心拿出。如我猜測,黑灰的塵埃,僅附著在手指根部的手帕上。也就是說,黑火藥爆炸時,瀰漫在空氣中無處不在的顆粒,只粘落到這個人的鼻孔外端一小截,而根本不曾被這個人吸進鼻腔裡。
與君行健對望一眼,我想彼此都明白。事實很明顯——爆炸時,這個人早已死了。
找了幾個禁軍士兵的屍體再查,與此相同的結果。又找了個被炸死的兩儀殿侍衛的屍首做試驗,明顯從指尖到指端的手帕全部沾滿黑塵,和禁軍屍體形成鮮明對比。
是殺人滅口!殺三百禁軍滅口,因為他們知曉爆炸的真相?可人已死,就算我查出事有蹊蹺又怎樣?是否,重玥一早知道,我無法追查出什麼,才允了我三天時間?
“帶一具回去,我想這些禁軍是中毒而死。”
“你要休息。這些事我自會叫人做。”說話間,我已被君行健拉得離玄武城樓遠了。那天后來,不知為什麼,我沒有反對君行健的種種安排,一路隨他回去好好吃飯、乖乖睡覺。我知道,要做最後的贏家,就決不能比對手先倒下。
次日,聽聞兵部因玄武門軍事演習、導致士兵意外死亡一事,發出告示,讓三百禁軍的家眷於當日到兵部領撫卹的銀兩,過期不候。此事大違常例,直覺告訴我或許有問題。
我和君行健喬裝後,迅速趕去。老遠,就看到人頭攢動,要領撫卹銀兩的人圍得裡三層外三層。
“蔡寶。”“是。”
“吳二牛。”“是。”……側門邊,一個兵拿了花名冊,依次叫著死亡士兵的名字,隨後,被喊到名字的家眷,到另一個兵那裡領銀兩。每條枉死的人命,二十兩白銀,這就是政治犧牲品的價值。
“秦海。”無人應答。
“秦海——秦海——”還是無人回應,眾人皆東張西望。
無人回應,意味著什麼?秦海沒有親人?親人不知道可以領撫卹銀兩,或因為其他事,所以沒來?
“咦?怎不見秦嫂?二十兩白銀,夠他家過半年。”
“前兒半夜,我看她駕了馬車急急出門,她說是回孃家。唉,搞不好她還不曉得秦大哥的事……”
“苦命啊,秦嫂和秦大哥向來恩恩愛愛,秦大哥就這麼去了,她可不要哭死。”嘈雜人聲中,我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