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出身不好。前兩天,有人上門鬧事,被你弟弟打得進了棺材。只怕你阿瑪也未必能保得了他。”
他臉上的笑意絲毫未落入眼睛裡,我將視線從他臉上移開,輕聲說:“四爺想讓蕙寧做什麼?”
“照顧好自己。趙太醫雖是好大夫,可你若是不聽話,就是華佗再世,也救不了你的兩條腿。”
我本是想著他一定會說出某些條件,可沒想到會是這個,轉念一想,如今的自己又能做什麼呢。
“就這樣?”
“就這樣。如果皇阿瑪願意你嫁十三弟,你就嫁。如果有人阻攔你就不嫁。相信,憑你的本事,重新獲得皇阿瑪的疼愛,不是件難事。”
我心裡咯噔一跳,說:“蕙寧知道了。”
他突然伸手扣住我的下巴,轉過臉,迫使我看著他,頓了頓說:“不是知道,是明白了。”
我攥著他的衣襟問道:“能不能告訴我,到底是為什麼?如果為此掉了腦袋也好,不想走得不明不白。巴斯王子的事是一件,皇上如今模稜兩可的態度又是一件,八爺要殺我,還有十四爺……”
“你不必知道這些。只管講腦袋留好了,爺自然會保你。”
“四爺……”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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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來風滿樓
。 山雨欲來風滿樓。 未過多久,就是德妃的壽辰,我本想繡幅山水圖送過去,無奈自己的刺繡功夫,實在難以拿得出手。儘管有翠珠這樣的好師傅,可還是繡了拆,拆了繡的。好端端的綢緞,被我蹂躪得不成樣子。翠珠看我一邊嘆息,一邊小心翼翼免得針尖刺進指縫裡,笑說:“小姐,您這這是要去打仗吧。別急,慢慢來。”
她手下飛針走線,說得輕鬆。
我嘆息著說:“殺頭不過是抹脖子會功夫。”
翠珠笑說:“小姐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福晉哪回教小姐刺繡,小姐不都是找著理由躲過去。誰不知道,咱府上的二小姐,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可獨獨這刺繡功夫沒學過。小姐,奴才看,您還是另想其他法子吧。就是小姐繡成了,拿出手也會招人笑話的。”
我白了翠珠一眼,難道我自己不知道。我就是要這樣,拿自己的短處同人家的長處比,就算被比下去,也是光榮的。
不就是五厘米針尖的手面活,還能難壞人不成。想當初大學考四六級時,那麼多個胡攪蠻纏的字母不也是硬塞進腦袋裡了。這刺繡還能比那更難嗎?
話雖然這麼說的,可差不多把兩隻手的拇指戳了個遍,才勉勉強強學會翠珠所謂的拿針要放鬆。
趙太醫來複診時,見我手上纏滿了紗布,便留了些金創藥。又叮囑我多活動,少靜坐太久。我如今聽話得很,他老人家一直緊擰的眉頭也漸漸寬鬆了些。趁著他替我換紗布的空擋,我問道:“太醫,我的腿能好嗎?”
趙太醫點點頭,也沒明說。
春盡夏至,日頭一天毒似一天。怡然居臨近水源,可秋池不過是一汪死水。聽說直達護城河的暗渠早幾年前就被堵上了。白日裡被毒日頭蒸煮過的秋池,難掩撲鼻的氣味,加上陣陣熱浪襲人,鮮少有人經過此處。要到入夜後,暑氣漸漸散去,夏荷悄無聲息的在夜幕下綻放,透著陣陣幽香,才會暫時覺得此處是難得的避暑勝地。
夜裡秋池本來就靜,稍有些響動,都能聽在耳裡。
我連著幾日入夜時分在秋池畔散步,消消暑氣,總覺得不遠不近,好似有人啼哭之聲,可側耳仔細聽又什麼也沒有。不過是微風拂過荷葉的沙沙響。這天晚上,翠珠說要趕著德妃娘娘壽誕的刺繡,我一個人提著燈籠出了院門。外面黑漆漆的,視線也不過就是腳邊一點,月亮躲到雲層深處,天上只有寥寥幾顆星星閃著微弱的光。我本想著走幾步就回去,一半是為了腿傷,還有一半不過是因為在如此寂寥的星空下,有些事情反而更容易想個清楚。
如果再這樣下去,我和這皇宮裡其他的人還有什麼區別。
我當初應承四阿哥的樁樁件件,沒有一樣是如今的自己能幫到的。別說在康熙面前說什麼,如今就是面也難得見上一回。德妃娘娘待我雖不說是冷淡,也終究不如往日了。
再這樣下去,只怕自己有一日丟了腦袋,都未必知道是為哪般。
我一面想著近來發生的種種,腦子裡仔細回憶大學課堂上,偶爾聽到的三言兩語。已經是康熙六十年夏了,再過不到一年半的時間,一切都是板上釘丁了。在此之前,我必須做點什麼,將來才有足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