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格格。本來這是殺頭的大罪,可皇阿瑪只是罰你跪著。我記得那會兒,剛入春,天氣極冷。你就跪在乾清宮裡,我們幾個替你求情的卻跪在外面的雪地裡。還有一回,九弟,當時我們還是兄弟,九弟打翻了案上的硃砂,反誣是你打的,你說不過他,快要氣哭了。可皇阿瑪一問,你還是說你自個兒不小心,弄翻了硃砂。因為大家都知道皇阿瑪會放過你。皇阿瑪真的很疼你,只不過,他是用自己的方式保護你而已。”
我一直只道,蘇爾佳…蕙寧,天賦異稟,超凡脫俗,又或是是姿色超群,才能博得康熙另眼相看,卻不料中間還有這樣的故事。
難怪,康熙每次見到我時眼神裡總有那麼多難解的悲慼和怨憤。
難怪,德妃娘娘每次提及我額娘時,臉上的神色是那麼的怪異。
難怪,我阿瑪只是個禮部侍郎,住的宅子可以同親王媲美。
若真是如此,想必,當年康熙的確是對我額娘用情至深。即便是這樣,他還是同意了我額父的請求,將額娘嫁給了阿瑪。
四爺的故事裡,只有康熙的深情,卻並未提及我額孃的。
我便追問道:“我額娘呢,她可是甘願嫁給我阿瑪的?”
作者有話要說:更更更健康。
哈哈。
謝謝你來陪我過提前的平安夜。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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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
。 第五十六回。 四爺拉著我一直走到簷下,輕輕推開門,裡面的陳設同怡然居並無異樣。不是,是怡然居簡直是這裡的翻版。三開的居室,紅木圓桌,深褐色的軟榻,珠簾屏風,還有那長長的書架。雖然沒有人住,可桌面上一點灰塵也無。
四爺道:“每日入夜,都會有兩個老嬤嬤進來打掃,這裡還是同從前一樣,乾乾淨淨,連茶壺裡的水都是每日一換。”
我望著眼前如此熟悉又陌生的一切,突然明白康熙為何如此,他希望留著這處宅子,等著我額娘,不至於她有天回來時,找不到路。可是我額娘,她真的願意回來嗎?
我的指尖滑過珠簾,追問著:“我額娘呢?”
四爺道:“你額娘出自書香門第,這賜婚的聖旨又是你額父自個求下的。她說不得什麼。”
說到底,這就是帝王情。額父是因為看透了深宮裡的哀怨纏鬥,所以不忍見我額娘深陷至此,才斗膽求皇上賜婚。其中只有一半可能是真的看重阿瑪這個人,更多的卻是試探出個結果給額娘看,所謂的帝王情,不過是捨得而已。
沒有人問過我額娘自己的意思。
她許是滿心歡喜的住進這宅子的,只是一轉眼,好夢成空,異嫁他人。
難怪姨娘總是說,我額娘小時候總想著送我進宮,每回進宮回來都要纏著我問個清楚。
我立在額娘曾經住過不到十日的庭院裡,想著自己今日的處境,彷彿看到另一個自己,如何一步三回頭的盯著緊閉的木門。合上的並不是一道門,而是心。
大哥說,小時候額娘並不怎麼照顧我倆,我倆幾乎是跟著額父長大的。我略顯模糊的記憶中,額娘不過只是個整日唸經的背影,雲霧繚繞中的清冷孤寂的背影。
哀莫大於心死,早早的結束了這一生。
“額娘不會原諒皇上的。”我突然出聲道。
“我知道。”四爺應聲說:“可在皇阿瑪心中,這卻是最好的結局了。”
“因為,如果額娘真留在宮裡,終有一日,紅顏未老恩先斷。皇上也不會再記得她,到那時,她會連一個宮女也不如。可如今這樣,我額娘便一直活在他心裡,每想一次,便覺得被針紮了一下。他斷送了我額孃的一生,來成全他看似偉大高尚的愛情。他的疼就是情到深處,那我額孃的眼淚呢,什麼都不是!”我一口氣說完,看著四爺臉上神色黯淡下來,心裡忽然明白,他為何今日會來告訴我這些。
是要我重蹈額孃的覆轍嗎?
重新再來一次,成全所謂的帝王長情?
我們都不再說話,任由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幽幽的怨氣環繞著我們,好似一座荒蕪的廟宇。他依舊維持著剛剛進門的姿勢,站在珠簾後的窗前。簇新的青色長袍幾乎將他隱沒在沉寂裡。
我嘆了口氣,走過去,牽起他的手,輕輕的晃了一下,道:“我該回去了。再不走,恐遲了。”
至於遲了什麼,卻又說不下去。
私心裡,這樣站著便可以到天荒地老,只是面前的男人雄心萬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