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一驚,站起來衝到雨幕裡,杜鵑在他身後大喊,“你若是再跑,我便找你一夜。”
朱祐杭站住腳,杜鵑走到他背後,踮著腳將傘舉得高高的,雨水打在她身上,本就薄薄的衣裳很快就淋了個透。
“走吧,跟我走,不管你以後想要去哪兒,今晚總是要有個地方棲身的。”
見朱祐杭還是抿著唇沉默著,杜鵑笑了,“莫非你是嫌棄我?”
朱祐杭搖搖頭:“不是,我是罪人,沒臉見你。”
杜鵑笑笑:柔聲道:“我只是個風塵女子,不懂官場上的孰是孰非,我只知道,你是那些來尋歡問柳的人中,最把我當人看的一個,今日你有難,就衝這份情,也該報答於你。”
杜鵑說到這兒,情不自禁笑了,壓低了聲音:“我天天做夢都是遇見你,這夢還真靈,今兒就趕上了。”
朱祐杭心頭一暖,“杜鵑,謝謝你,如今也只有你還將我當人看。”
杜鵑拉著他的手道:“媽媽只給我一刻鐘的時間,我們走吧,翠紅院雖不是什麼乾淨的地方,但總算還有被子可以蓋。”
因為這場雨來得突然,翠紅院的大門口沒了適才的熱鬧勁兒,老鴇正抱怨這雨來得不是時候,正巧瞧見回來的杜鵑,她馬上遷怒:“你個小蹄子,帶回個叫花子做什麼?你當我這是官府放糧啊?”
杜鵑趕忙賠笑:“媽媽,這是我失散的表兄,他在這兒待一晚上就走。”
老鴇哼了一聲:“叫他睡柴房去,別弄髒了老孃翠紅院的床。”
朱祐杭低著頭,淋溼的頭髮遮住了面容,任誰也沒看到他長髮下那張驚得久久合不攏的嘴。
杜鵑趕忙拉著朱祐杭的手上樓,老鴇尖銳的聲音又在樓下炸響:“你個小賤人,不是讓你領去柴房嗎?你怎麼帶人上樓了。”
杜鵑褪下腕上的玉鐲塞進老鴇手裡:“媽媽,這是前天張公子送我的,孝敬媽媽吧。”
老鴇橫過去一記惡眼:“就一晚上,明天天亮就給我走人。”
杜鵑答應著,把朱祐杭帶到房中,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一切都還是那麼熟悉,但此時的境遇卻又恍如隔世。
杜鵑拉著朱祐杭,讓他坐在凳子上,然後小聲說:“你先等我一會兒,千萬別亂走,這兒的老鴇可不好說話的。”
朱祐杭點點頭,杜鵑連衣服也顧不上換,開門出去了。
沒一會兒她又回來,帶了龜奴抬了洗澡水進來,她手上還拿著幾件乾淨的男子衣服。
等那一桶水滿了,人都出了屋,杜鵑才笑著說:“快洗洗,不然該著涼了。”
朱祐杭紅著臉:“你洗吧,你身上也溼了。”
杜鵑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開始伸手幫他*,道:“那日你那般粗暴,今日倒像個大姑娘了。”
朱祐杭的臉更紅了:“我……我自己來。”
杜鵑笑了,背過了身去。
朱祐杭除掉身上的溼衣,將身體沉入木桶中。
一連十幾天,身上髒得難受,卻沒想到竟會在這裡沐浴。
杜鵑也換了衣服從屏風後出來,走過來攏著朱祐杭的頭髮,細心的為他塗上皂角,洗淨,梳順。她小聲說:“我沒想到,還能有一天為你做這些,我以為我永遠都沒這個福分呢。”
朱祐杭鼻子一酸,不知道怎麼了,今天就是很想落淚,心裡千般後悔萬般愧疚,患難見真情啊,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杜鵑,之前我真的不想再留在這個世上,可如今我不想死了,明日我便找我四哥去,如果我還能回來,我一定來找你。”
身後半晌沒有聲音,朱祐杭轉過頭,只見杜鵑臉上已是淚水漣漣:“當年的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爺,是有家有室之人,我只能在心底默默期待著你的到來,從不敢有非份之想,如今我不求什麼,有你這句話,便足夠了。”
她開始為他擦背,兩個人靜靜的,誰都沒有說話,對他們來說,哪怕一個時辰、一刻鐘、就連一瞬間都是那麼寶貴!
沐浴後,杜鵑幫朱祐杭穿上衣服,輕聲說道:“瞧,我就知道,杭兒永遠是那麼英俊。”
朱祐杭心中一動,猛的擁她入懷,杜鵑酸楚的笑了,這才是真正的兩情相悅吧。
杜鵑從他懷中輕脫出,小手探到床底的暗格,掏出個匣子,她呆呆的看著裡面的東西,幾粒東珠,十幾錠金子,還有些散亂的碎銀,杜鵑將放置在最底層的一張薄紙抽出,緩緩展開,對朱祐杭笑道:“這是你那日用強我後,隨手扔給我的一份房契,沒想到現在就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