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的說完，不等少年回答，我便邁開了腳步，卻又在轉身之時驀地怔住。藍衣少女就站在走廊拐角，翩翩起舞的衣角上還沾染著溼潤的黃色泥土，長髮在微風中飄揚，修長白皙的手中緊緊執著幾株鮮嫩欲滴的草枝。

“曼姐姐！你回來啦？”那雙閃爍著星輝的眸子在觸到我時候，驀地迸發出幾抹難掩的笑意，幽草揚著手中的那幾株植物，幾步並作一步調過來幾乎要撲進我的懷裡，卻又因為見到一旁怔怔站著的未泯，一下子收住了腳步——

“未泯，你的傷還沒好，不可以吹風的！”少女擺出一副嚴肅的樣子，眼底卻氾濫著溫柔的情愫。

未泯沒有答話，可看向幽草的目光卻驀地溫柔的幾分，他側過臉，走進房裡。

“傻瓜啦你！我又沒有罵你的意思……”幽草的大眼睛眯起來，彎成兩道甜甜的月牙，她甜甜的笑著看了我一眼，便幾步跑進屋裡，伸手扶起少年的肩肘。

少年卻在聽到“傻瓜”那兩個字的時候微微一怔，驀地回頭，眼眸卻已被撲進屋的少年填滿，微微的皺眉，卻沒有拒絕少女的攙扶，那雙黑白分明的眸中竟也閃現一抹微微的動容。

幽草卻仍不滿意，翻起的手背抹過前額的汗滴，低聲嘟囔道，“不是說了我不在，你不許出來吹風……”

少年卻驀地笑了，連一貫冷然的夜眸之中都盛滿了淡淡的笑意，就在幽草怔怔的看著他臉上的那抹笑容時候，少年修長的手指已輕柔的劃過幽草的額頭——那上面，朝暖暖的汗滴與泥土混在一起，揉攪成一片淡黃色的泥水。

“呀……不要碰了啦，你那麼愛乾淨！”幽草晃過神來，懊惱的抓起未泯的手，低低的道，“看吧——手指頭都弄髒了！”

未泯卻沒有答話，輕輕抽出自己的手指，目光則瞥向了幽草手中緊緊攅著的青草，聲音溫和而沉靜，“這就是你要給我砍得東西麼？”

“嗯！”幽草的目光從未泯沾染了泥土的手指轉向手中的植物，竟也不由自主的揚起了嘴角，驕傲道，“這是‘芷薇’哦！未泯你看這朵小小的百花，別看它不起眼，卻是西域秘製薰香之中必不可少的材料！”說著，揚起了手中的植物，湊上少年的鼻下，輕道，“聞一聞，是不是很香？”

少年略微皺眉，顯然受不了芷薇的濃重香氣，可他卻什麼也沒說，只點了點頭，緊緊抿在唇間的是淡淡的笑。

“第一次給你看它的時候，還沒有開花呢……那時候還在大漠，你可能在生氣吧，對我好凶哦……不過我那時候的確是髒兮兮的，滿身都是沙子，所以惹你生氣也是很正常的……”幽草懊惱的皺著眉，口氣卻充盈著甜蜜。

未泯卻打斷了她的話，低低道，“再多講一些……關於我的事。”

“呃……好啊！不過……”幽草的雙眸突然一亮，只將未泯輕輕推在床榻上，笑嘻嘻的道，“未泯乖乖的躺著養傷，我回來就給你講——”

站在窗外，看著這一切，我的心情卻意外的平靜。

未泯眼中的笑容透露出他的心情，平靜卻安寧，他靜靜聽著少女喋喋不休，是嬌寵，他輕柔的撫過少女額頭的手指，是關心，即使不喜歡濃重的香味，卻也沒有揮手擋開芷薇，是包容——從前的他，不是不會這樣，只是不願這樣，總想一隻蝴蝶的幼蟲，將自己密密實實的包裹在隔絕一切的繭中，拒絕一切關心，儘管心中動容，外表卻仍向千年的寒冰。如果忘了我，可以讓他如此輕柔的笑，享受少女的愛戀所帶給他的這些小幸福，那我寧願，他永遠都不要想起我。

彎起嘴角，然後將揉皺了的一角一寸寸拉平，眼底依然是少年如花的笑靨，心中傾訴著的一遍一遍的誓言——

第二卷 平亂 約天下 第五章 牽心（1）**揮別**

未泯只有領主一個，所以領主什麼都要當，領主要當我的孃親，當我的姐姐，也要當我的妻！

我愛領主，只愛領主一個人！不管領主信不信……未泯的眼裡也只有領主一個女人！

領主，可不可以記得我，哪怕只是一場遊戲，也記得我，行不行？

懂了，反正是懂了，未泯說不出，卻感覺得到。

未泯這輩子都不會忘了領主……就算死，也不會忘……

未泯會一直陪著領主……哪怕死，也死在一起。

……

——這些個誓言，便是我已逝的愛戀，是我剛剛點燃，便又熄滅了的熱烈的愛戀。

苦笑著，卻依舊揮不去舊日的光影，強忍下心中的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