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陸明萱的注意力卻不在那對珊瑚樹,而在春暄上,衛玉華不喜歡婆子近身服侍,以免叨叨得她煩心,所以春暄與夏暉素來都是寸步不離她左右的,今日春暄卻被她打發來了自家,也不知是不是她有什麼要緊事與自己說?
陸明萱因趁戚氏並陸明芙與全媽媽等人說話兒時,將春暄帶到了旁邊的廂房說話兒,“春暄姐姐與夏暉姐姐一向都跟衛姐姐孟不離焦,秤不離砣的,今兒怎麼來了我家,莫不是衛姐姐有什麼不能讓旁人知道的話讓你帶給我的?”
春暄低笑道:“果然瞞不過萱姑娘,我們娘娘的確有話讓我帶給姑娘,前番您去探望我們娘娘時,她不是跟您說,我們殿下在小世子和小郡主出生之後不到十日,便與她說要停了石側妃等人的避子湯藥嗎?這事兒前幾日不知怎麼的被我們家大舅爺知道了,二話沒說將殿下約到外面去打了一頓,我們娘娘知道後,先是十分擔心,怕大舅爺脫不了干係,也怕殿下因此與她生分了,後來一想,憑什麼明明先受委屈的人是她,到頭來還要她來委曲求全?索性把自己的憋屈與不痛快通通與殿下說了,還說要與殿下和離,不但自己離開王府,連小世子與小郡主也一併帶走……”
以衛玉華的性子,做出這樣的事說出這樣的話來還真不奇怪,事實上她能忍到現在,已經是一個奇蹟了,只是說到這裡,春暄卻有意頓住不說了。
這就好比講故事講到一半,恰勾得你撓心撓肺的她卻不說了,陸明萱不由大急,忙道:“後來呢?哪有春暄姐姐這樣,說話說一半留一半的,你再這樣,我下次見了衛姐姐,一定告訴她專門與你尋一個說話說一半留一半的姐夫,讓你著急一輩子去!”
春暄被說得紅了臉,也是賣夠了關子,這才繼續笑道:“殿下自是大急,說什麼也不肯與我們娘娘和離,還說什麼都答應她,我們娘娘遂趁機說,她不喜歡與別的女人分享丈夫,石側妃進門在她之前便罷了,殿下那幾個姬妾比石側妃跟殿下的時日還長,也罷了,她再容不得她們也只能容下她們,但她卻決不能容忍端王府以後再進新人,也決不能容忍自己的兒女還不滿週歲呢,庶子庶女的就要一個接一個的出生了,讓殿下自己看著辦!”
“殿下聽罷我們娘娘的話後,考慮了一夜,最終還是做出了承諾,除非宮裡有旨意,否則府裡不會再進新人,在小世子和小郡主滿三週歲以前,府裡也不會有其他女人生孩子……這下看姓石的女人還要怎麼囂張,真以為比我們娘娘進府早,就能要我們娘娘的強了?也不想想,嫡就是嫡,庶就是庶,我們娘娘身為端王府的主母,若連她一個妾室都奈何不了了,這主母也趁早別做了!我們娘娘說感謝萱姑娘一直記掛著她,不時的打發人去給她請安,如今也好叫姑娘放心,待明兒姑娘得了閒時,千萬要去府裡坐坐。”
春暄說到最後,饒極力遮掩,眉眼間依然忍不住帶出了幾分意滿志得與幸災樂禍來,顯然對端王府如今的現狀極為滿意,對衛玉華的大獲全勝極為自得。
然看在陸明萱眼裡,卻莫名想到了前世有一次定國公府宴客時唱的一齣戲《薛平貴與王寶釧》,戲演到最後,所有人都在為王寶釧終於與夫婿團聚了,還做了王后,從此以後苦盡甘來而稱讚不絕。
“寶釧有福了,做了王后!”
“不枉苦守十八年!”
“也是玳瓚公主賢淑,寬宏大量!”
有一位夫人卻冷笑:“原來王寶釧吃糠咽菜,麻裙包土,苦熬整整十八年,得到的也不過就是這樣一個結局而已!”
當時陸明萱還小,經歷的事也少,並不明白那位夫人何以會這般說,今日聽罷春暄的話,卻忽然明白了,雖然這兩件事其實並沒有共通之處,雖然衛玉華過得遠不如王寶釧那樣艱辛,雖然石側妃並端王的姬妾們也不是後來者,從某種程度上說,她們也是無辜的,陸明萱依然明白了。
在這場妻妾之爭中,石側妃等人自然是輸家,可衛玉華也未必就是贏家,真正的贏家只有端王一人而已,——為什麼這世道要對女人這般殘酷,對男人卻那般寬容?
陸明萱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兒,一直到春暄與全媽媽都離開了好久,她依然精神恍惚。
陸明芙見狀,因趁眾人都不注意時悄聲問她:“你怎麼了,自春暄姐姐等人離開後便一直心不在焉的,莫不是王妃娘娘那邊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還是端王殿下與石側妃等人又惹她生氣了?”
自出嫁以來,陸明芙雖從未親自去瞧過衛玉華,對她也是極為關心,見了陸明萱總要提提衛玉華,自然該知道的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