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國夫人看著女兒那一身紅妝眼眶微微溼潤,最後卻是忍住了。
當年她沒有的東西,她的女兒此番都有了,她從此會有一個美滿的家庭,有疼愛她的丈夫,將來還會有可愛的孩子。
這一切,蓮兒都會擁有的,自己要為之保護她。
看著正笑著與楚清歡、柳丹桐說話的女兒,晉國夫人轉身離開了喜房。
楚清歡餘光瞥見了晉國夫人的離去,她心中納罕,看青檀正是很有心得的在給薛金蓮用香脂,她提步出了去。
卻見晉國夫人扶著那大紅的廊柱,肩頭微微顫抖。
“夫人,難道不打算和金蓮姐姐告別嗎?”
晉國夫人沒有回頭,只是聲音中帶著幾分嗚咽似的,“不用了,我身體不舒服,過會兒吉時到了,你讓蓮兒直接出去就是了。”
愛之深,所以不敢面對女兒別離自己?因為這一旦別離,陪伴了自己十多年的女兒就真的再也不是自己膝下的小棉襖了。
也許是前世經歷過那一番背叛似的,楚清歡不知為何自己對晉國夫人的想法一清二楚,只是看著身後扶著門框,兩眼中充盈著淚水的人,她忽然間覺得心沉沉的。
若是娘還活著,將來自己出嫁的時候,她是不是也會這麼一番心境呢?
“夫人難道不打算祝福金蓮姐姐嗎?”收起了全部的心思,楚清歡輕聲說道。
晉國夫人卻是驟然轉過頭來,“我怎麼會不打算祝……”只是看到門前那無聲哭泣的人兒時,她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嗓子眼裡。
她不知道自己的女兒是什麼時候出來的,可是那話分明是都聽見了的。
“娘,就算蓮兒出嫁,卻也是您的女兒呀!難道您真的在怨蓮兒不成?”
薛金蓮的淚水沒有忍住,唯一慶幸的是青檀的使用脂粉的手段高超,她的妝並沒有花。
長廊下,母女話別,柳丹桐輕輕扯住了楚清歡的衣袖,“謝謝你。”
這一句謝謝,她是替自己說的,因為她的薛金蓮的好友,不希望自己的好友滿懷心事的出嫁。
而這句謝謝,也是替薛金蓮說的,因為出嫁在即,薛金蓮今天是沒空再特意去道謝的。
柳丹桐固然沉浸詩書之中,固然心高氣傲,可是她也是敏銳的,敏銳地察覺出晉國夫人母女間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溝壑,猶如鴻溝,不可跨越。
好在,如今已經為這淚水充盈,母女兩人心結解開。
楚清歡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麼。此時此刻,她說什麼卻都是多餘的。答應晉國夫人幫薛金蓮斬斷情絲,如今自己這才算是徹底地完成了任務,不是嗎?
楚文琛前來迎親的隊伍很快到來,晉國夫人一臉笑意送別了女兒,只是待花轎消失在眼線中,她卻又是淚水盈盈。
楚清歡隨著花轎一同離去了,畢竟她也是楚家人。而柳丹桐則是受薛金蓮囑託留在了晉國夫人府,負責開懷晉國夫人。
“夫人,若是想要去看,不妨就去好了。”
她突發奇想,“畢竟,金蓮姐姐只有您一個親人而已。”
柳丹桐有些汗顏,父親平日裡並不十分教她規矩,禮教之事與她而言,很多時候不過是枷鎖罷了。
看著晉國夫人這般神色,她自然是又將那枷鎖拋開了去。
“去準備馬車,夫人要出門。”
晉國夫人和柳丹桐趕到帽子衚衕的時候,府門前的門房驚了一下,卻還是連忙請兩人進了去。喜堂裡,司儀唱諾完最後一句,婢女正是要攙扶著薛金蓮離開,卻是有人在觀禮的賓客中喊道:“狀元郎妙手著文章天下皆知,今天又是洞房花燭抱得新美人歸,不如讓我們見一見狀元夫人的花容月貌吧?”
“竟是有人大鬧喜堂?”賓客中有人低聲一句。
賓客中觀禮的晉國夫人聞言猛地看了過去,卻見那人拎著酒瓶,一臉醉醺醺的模樣,分明就是莊明傑!
聽到這聲音,薛金蓮也是顫抖了一下,她沒想到莊明傑竟然鬧到了這裡,若真是處置不好,自己只怕是進門就惹了麻煩的。
清歡說的不錯,這樣的一個沒有擔當的男人,卻又是哪裡值得自己喜歡呢?既然這事是因為自己而起,那就由自己結束好了。
“莊世子不曾參加過科考,不知其中規矩,過幾日待我和夫人設宴再行招待,今日……”楚文琛輕聲一笑,迎上莊明傑的目光,帶著幾分笑意,“卻是不能的。”
便是文章,第一個能看到的卻也是那寫就文章的人,主考官閱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