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扁著小嘴道:“爹,外公兇兇!”他不想見兇巴巴的外公。
冷兔受不了的扯嘴皮,這兩個義父義子,可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別說冷景易丟了愛女、死了愛妻,早就心灰意冷,常年生病等死,女兒沒了,當然就不想再認項寶貴做女婿。偏偏項寶貴不要臉,三不五時上門自認女婿,順帶還抱了個毫無血緣關係的男孩自認“外孫”,把冷景易給氣的,想拿掃帚趕吧?這一對義父義子就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還有那個野蠻婆婆項沈氏,這會兒知道同情冷景易了,大概是項家害死了冷劉氏和冷知秋,項沈氏覺得過意不去,看冷老爺子孤家寡人可憐,所以每隔一個月,就會大包小包的拎著禮物來看望“親家”。
項沈氏和項寶貴母子每次都會帶禮物,但風格完全不一樣。項沈氏捎帶的,大多是些肉啊果脯啊布料啊……諸如此類生活必須;項寶貴每次上門,看著好像兩手空空,但最後總會直接將金錠銀錠硬塞給冷兔、小葵。他是聰明人,知道塞給冷景易老爺肯定會被當石頭扔出恩學府,冷兔和小葵可是心安理得的把那些金銀和項沈氏的禮物都充分消費了。小小恩學府人雖不多,開銷可不小呢!
“項爺沒別的事,我可回去了。”冷兔道。
“慢著。”項寶貴把視線從小六六身上轉移到冷兔,那眼神直直的、黑黑的,凝固的利劍一般。“我聽說岳父大人當初帶了知秋的孃姨一起上京訪過紫衣侯,那個孃姨怎麼不見回來?”
他其實想問,為何要帶知秋的孃姨去找梅蕭?換個和緩的問法,只是出於對岳父大人的敬重。即便如此,他也不敢當面問冷景易,怕招惹老丈人生氣。原本也就是件讓他覺得奇怪的小事,這會兒突然想起來,因此順道問問冷兔。
冷兔一聳肩,撇著嘴角道:“這我哪知道?”
項寶貴鎖起眉,門外突然響起篤篤敲門聲,是地宮精衛獨特的敲法。
這一年,地宮徹底蟄伏了下去,避開朝廷的追查問罪。項寶貴自己交了八千兩銀子,又在胡一圖的知府大牢裡乖乖蹲了兩個月的監獄,朝廷極度缺錢打仗,因此已經開始賣官職來湊國庫銀兩,當然很歡迎項寶貴的八千兩贖罪銀,這才把魚子長坡的案子消下去。
此刻,沒有特殊命令,地宮精衛怎麼半夜跑來?
他示意冷兔出去。
冷兔狠狠瞪了一眼滿身黑衣如同影子一般閃進屋的地宮精衛,這種人出沒,準沒好事!
那個黑影很快關上書房的門,俯身在項寶貴耳邊低語:“少主,有個很醜的女人,說她是少主夫人……”
項寶貴一怔,沒反應過來。
黑影閃身就要退下,項寶貴倏然站起,急問:“在哪兒?”
“誒?在、在竹林小築。”
話音剛落,眼前一花,臉上突然捱了一耳光,書房中已經沒了項寶貴的人影,只留下低沉的一句呵斥:“活膩了!?”
該精衛沒反應過來,到底是誰活膩了?他有說錯話嗎?如果是那個自稱少主夫人的“豆芽菜”活膩了,那怎麼少主卻打他耳光……?
——
冷知秋坐在竹舍平復了呼吸,這才發覺渾身都已經凍得麻木,脆梆梆的皮肉輕輕觸碰都會生疼。
目光所及,屋裡還是夏秋的佈置,碧紗窗,透風良好的竹簾子,床上鋪著竹蓆,疊了兩床薄薄的絲被。
她翻了翻衣箱,卻是空的。只好抖開兩條薄絲被,胡亂裹在身上取暖,又在房中找了半天,找到一把剪刀,便坐回桌旁,就著油燈修剪長得不像話、還開裂的手指甲。
橘黃的燈光照見一雙皮包骨的“爪子”,難看得連她自己都皺眉搖頭,加上那誇張的指甲,就跟什麼妖魔鬼怪的手一樣。
她修剪得仔細,一點一點剪去粗糙,剪去不堪回首的記憶。
夜晚靜悄悄的,微微燈光透出竹舍的門扉。
突然,她聽到了馬蹄聲,踏著蕭蕭寒風彎月,急如雨點刷過。
不知怎麼回事,她竟心跳得飛快,手上的剪刀松落,又欲蓋彌彰的撿起,故作鎮靜的繼續修剪,這緊張和期待,竟彷彿一個新娘子,坐在洞房花燭夜的榻上,等著良人掀起喜帕。
可當初做新娘子那會兒,她怎麼一點緊張期待的感覺也沒有,這會兒,算起來都快滿兩年之約了,她反倒懂得了羞澀緊張?
她想過,一會兒見到夫君,是先打他罵他?還是先在他懷裡哭一會兒?還是相對哈哈大笑,慶祝夫妻團聚?
“糟糕……”她突然想起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