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蕭,你到底要如何?”冷知秋鎮定心神,和梅蕭的視線相撞。
梅蕭推開錢多多,舉起帶著血跡的長劍,一步步走向張六和冷知秋,身邊侍衛武士立刻拔劍跟隨。
園子裡有整齊的兵刃出鞘聲。
張六抽出腰間軟劍,冷知秋上前一步,繞過了張六。“六子,你退後,不能和他們打。”
“為何?”張六不明白。
“今晚一戰容易,明日項寶貴就要變作人人得而誅之的反賊,他臨走前可曾叫你們動手?”
張六搖頭,那倒沒有。
梅蕭已經走到眼前,張六正要出手,背後衣領被高老二一提,退回了園中。
“嗯?”張六瞪向高老二。
“少主夫人說的對,不能硬來,此刻少主不在,動手與否,沒人可以做決定,先看看再說。”高老二按住張六的肩。
園子外,只有冷知秋獨對上萬官兵,梅蕭的劍擱在她肩上,目光陰鷙又有些癲狂的鎖住她的臉。
冷知秋嚇得呼吸都停了,怔怔看著梅蕭的雙眸。
“梅蕭……”她不由開口喚了一聲,充滿疑惑不解。
梅蕭那寒冰般的星眸閃了一下,握劍的手指微微鬆開。
“咳!”冷知秋清了清嗓子。“其實你大可不必興師動眾包圍這個園子,項家早就沒什麼秘密可言,你若實在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
“……是麼?”
梅蕭冷笑了一聲,到現在她還執迷不悟,甚至根本不知道他所在意的是什麼。他的目光移向園子大門口那隻寫了“項”字的大紅燈籠,突然揮劍,將那燈籠砍落,光線頓時暗了幾許,又乍然更亮,燈籠燒起來,火舌吐豔,畢剝作響。
隨著這突然的舉動,冷知秋嚇得晃了一下,倒抽一口涼氣。
時空彷彿凝固了一般,良久——
卻見梅蕭轉過身去,聲音疲憊而孤寂。“走吧,我送你回恩學府。”
情勢突然轉變……
所有人都以為,冷知秋和他的“交易”達成了——冷知秋將所知的項家秘密告訴梅蕭,梅蕭撤兵,並送走冷知秋。
就連冷知秋也不例外,也是這麼以為。
梅蕭坐進綠呢官轎,撐著雙膝俯下身,目光痴痴然,耳際還在迴響冷知秋那一聲“梅蕭”的呼喚……即使到了今時今日這樣的境地,他也無法割捨放棄,做不到無情。
起轎,撤兵。
來勢洶洶,退如潮水。
張六攥了兩手心的汗,惶惶然問高老二:“怎麼跟少主交代?”
高老二想的卻是另外的問題:“夫人真要把少主的事都告訴紫衣侯?”
——
冷知秋沒把項寶貴那些秘密告訴梅蕭,至少暫時沒有。
小小恩學府,要防住一個項寶貴,卻比登天還難,梅蕭坐在冷知秋所住的小樓外,膝上放一把古箏,很緩很緩的輕輕撥彈著,想起一點要準備的事,便停下,叫來隨身侍衛,輕聲吩咐;吩咐完了繼續彈奏,過了一會兒又想起什麼疏漏,於是又停下……
冷知秋匆匆沐浴過,換了自己的衣裳,坐在梳妝檯前梳頭時,才愕然發現,鏡中的自己,唇腫如染血的紅櫻,頸間佈滿微微紅的曖昧痕跡,雖然已經淡下去許多,但仍然隱約可見。項寶貴這人屬狗的麼?怎麼被他啃成這樣……
她忍不住紅著臉站起身,開啟窗往下看了看庭院中獨坐撫箏的人,難道,他那麼激動,是因為發現了她和項寶貴剛剛經歷過一番繾綣纏綿?
這有什麼好激動的?居然還差點揮劍殺她……她和項寶貴本來就是夫妻,有些床笫之間的事也是水到渠成。冷知秋尷尬的關上窗,心想這樣也好,說不定梅蕭從此就死心了,以後真能做個朋友也不一定。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分……
嘣一聲,箏絃斷裂了一根。
梅蕭分明彈得緩慢,怎麼也彈斷琴絃?
冷知秋將睡未睡,朦朧中皺起眉,有些不安的翻側身向外,隱約聽見窗外風聲呼呼,也不知刮的東南西北風,這般來去不定,終於啪一聲,窗扇開啟來。
她掙扎著睜開眼睛,卻驚見一枝半尺長的紅花飛來,釘子般斜插入她身旁的床褥,並肩的兩朵花一陣亂顫,抖落了幾片花瓣,落在她的秀髮上。
花枝上紮了一條素白的小帕,她取下來看,只見一行龍飛鳳舞的草書:“為夫錯了,莫生氣,明天來接你。”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某個人的筆跡,雖然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