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他這個最親近的人都不知道清淺已經有孕,旁人是如何洞察先機的呢?
他畢竟是男子,從前對後宮女人一向不上心,女人懷孕有什麼症狀他哪裡知道?卻不像那孫美兒從前在家中時對那些個姨娘處處當心,說虎視眈眈也不為過。故而清淺才有症狀,她寧可信其有,如數稟告了孫太后,孫太后自然會找人驗證。趁著取琴的功夫,特意讓人去叫了陸婕妤來,陸婕妤早已對清淺忍無可忍,加之動過手腳的琴,清淺這一胎,註定了凶多吉少。
睿琛看著手邊的茶碗,蹙眉問:“人都打發了嗎?”張保也算雷厲風行,除了孫美兒,那幾個後宮裡安插來的眼線,皆以各種緣由發配去了浣衣局。睿琛淡淡說道:“既然從一開始便拿她當了擋箭牌,留下她,自然有用。”習慣性的摩挲著大拇指,卻發現扳指早已沒了,微微一笑,不見清韻,只剩殘忍:“至於陸婕妤那裡,賜藥吧!”
張保身子一震,低低垂下眼皮,道一聲:“是。”
這幾日,陸婕妤都被皇后領著跪在乾清宮外,陸婕妤很是不滿,對錶姐抱怨道:“皇上不是沒有怪罪我嗎?為何還要請罪?我也不知那賤婢就有了身子!”皇后狠狠瞪她一眼,沉聲道:“當著兩位太后,自然不好發作了你,不管你是有心還是無意,都傷及了龍嗣!若此時不請罪讓皇上發了脾氣,等到秋後算賬,有你受的!”
陸婕妤雖覺委屈,但也知道表姐是為了她好,只得每日來跪著,跪到皇上消氣不可。
睿琛定省回來,見她還跪著,下了輦走到她跟前,看著她瑟瑟發抖的模樣,心底厭惡,面上卻不露半分,對她伸出手。陸婕妤又驚又喜,迫不及待的把手放在他掌中,借力想起身,卻無奈腿已麻了,便順勢依在他身上,雙眼裡帶著渴望。
睿琛只一笑,道:“朕送你回宮。”
陸婕妤大喜過望,睿琛卻只送了她回宮,讓她好生歇著,便對張保道:“讓太醫院來人好好看看,開副藥下去,免得生病。”陸婕妤知道聖心轉圜不是一日兩日的事,可皇上畢竟還是送了自己回來,還特意給自己請了太醫。
只是一劑藥下去,陸婕妤還是病了好幾日,而皇帝卻再沒來看過他。
只有張保知道,太醫給她開的不是普通的藥,而是絕育藥。
皇帝的心性,張保怎會不瞭解?一輩子只動那麼一次心,卻偏偏有人要與他作對。所以,不管害了清淺的人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他都不打算放過了。
夜沉如水,一輪彎月斜斜的掛在幕布般的漆黑天際,幾點星子凌亂的散在斜月四周,朦朧星輝下,月華悽悽冷冷的印在乾清宮外的地面上,光華清寒。夜風裡帶著莫名的冷肅,身後暈黃的宮燈,拉出一條纖長的倒影。
美兒手裡託著斗篷,輕巧的走上前,踮起腳尖,把斗篷披在睿琛身上,並道:“夜裡風涼,萬歲爺還是披上一件衣裳,保重龍體要緊。”
睿琛照舊望著蒼茫的夜空,美兒站到他跟前,幫他繫上絛子。幽幽的龍涎香和男子特有的氣息鑽入她鼻中,她不由微微怔忡,只一瞬間,忽覺手上一熱,睿琛竟握住了她的手!她驚訝的抬起頭,看到他唇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腦中有些發懵。
縱然夜色深沉,睿琛還是看到了美兒雙頰泛出的紅暈,唇邊的笑意愈深,緩緩道:“朕封你為妃如何?”
他的掌心溫暖,卻烙的美兒差點跳起來,結結巴巴的說道:“奴、奴婢……”眼裡又是惶恐,又帶著期盼。她做夢都想有這麼一天,卻毫無徵兆的就要實現了。可她只怕這是一場夢,又或者是他的一時戲言。
“你若不願意,朕不勉強;你若願意,朕明日就回稟了母后。”他的聲音明明在耳畔,卻似乎又很遙遠。
機會就在眼前了,她怎會錯失?點了點頭,美兒含羞說道:“奴婢願意。”
睿琛笑了起來,似是十分高興,眸子裡卻帶著嘲諷,道:“好,你就等著明日受封吧!”
美兒忙跪下謝恩,睿琛已轉過身,解下斗篷扔給張保,徑直回了寢殿。
張保進門時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匍匐在地的美兒,暗暗搖了搖頭。過兩日林姑娘便要出月子了,這些日子以來皇帝除了第一日去看望過,便再沒踏進那間屋子。孫太后雖說了讓林姑娘入住後宮,卻沒說給她什麼位分,看樣子,皇上是為了林姑娘在後宮鋪路了。
次日,睿琛神清氣爽的去給孫太后定省,孫太后見他一掃陰霾,便道:“今日皇帝看著不錯,可是朝堂上有什麼高興事兒?”
睿琛笑道:“張承亮不負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