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船裝卸這活,沒船大夥都歇著。船進了港靠了岸幹起來就是個急的,經常白黑連晝地幹,有些體力不支的從橋板上掉到海里是常有的事,等大夥撈起時已淹了個半死。這些都是小事,最惹人上火令人生氣的是那幫子監工,這些人狗仗人勢,奴仗官勢。時不時用木棍或馬鞭抽打工友,有事無事找理由製造麻煩剋扣工友的工錢。
一日即將裝完貨,疤根扛著麻袋包正要順著橋板登上人工絞吊時,不留神掉進了海里,疤根會水沒淹著,工友們把他拉上岸還沒喘口氣,幾個監工過來不問青紅皂白舉起手裡的家把什就打將了起來。
那疤根也不是善茬子,從地上抄起抬槓就跟他們拼開啟了。冬生和強子帶著十幾個工友趕了過來,那幫監工也手持器械圍了上來,這回碼頭可就亂了套,器械的撞擊聲,叫罵聲,喊叫聲連成了一片。別看工友人多,有力氣,打鬥起來可是外行,但畢竟工友人多,冬生武功過人,加上疤根、強子等幾個工友是打架的油子,最終那十幾個監工扔下器械逃得無影無蹤了。
冬生是莊戶巴子進城,摸不著洋鬼子的門,見監工都跑了以為沒事了,正要去繼續幹活,那些知事的工友對他說:“生哥,咱們這回作下了,那些低頭蛇定是到巡捕房報警去了,一會德國鬼子就來了。他們手裡有洋槍,那傢伙可利害了,老遠對著你叭的一聲人就被打倒了。他們不打死咱,也得抓進巡捕房去蹲號子……”
冬生深知那坐牢的滋味,一提坐牢他心裡就發憷。聽了如是說心裡沒了主張,不知所措。在這青島港上他新來乍到人生地不熟,這回可真的沒了咒念,傻呆呆地站在那裡,說道:“那,咱們咋辦?”
“咋辦,跑唄!”強子樂哈哈地說。
疤根呼哨了一聲,把手在空中一揮,示意那些願跑得都跟著走。他拉著冬生,道:“生哥,走,此地不養爺自有養爺處。”當下有七八個工友跟著他們逃出了碼頭。
二把頭聽跑回去的監工說了此事,這可是破天荒的頭一遭,他先是一楞,接著又反過神來叫來賬先生詢問。賬先生也是剛聽監工向他彙報了事發的經過。所以進門還沒等二把頭問話,就迫不及待地說道:“我還沒來得及安排爺吩咐的事,就發生了這樁事,具體……”
二把頭擺擺手,他把話嚥了回去。二把頭現在關心的是冬生參與了沒有?他的武功怎樣?便道:“那個叫冬生的現在何處?”
賬先生把事情的發生,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最後道:“這小子不但有武功,而且還有號召力,沒有他那幫子窮鬼,那些不識字的苦力打死也不敢鬧事。”
二把頭責備賬先生考慮事情不周,沒有提前實施他的測驗計劃,使他的謀劃落空,他現在擔心的是,冬生領著那十幾個工友跑到社會上一但被阿毛那幫地頭蛇利用了,那他的後患可就無窮了。他不堪設想,阿毛、冬生手持刀子向他逼來。他頓時覺得毛骨悚然,出了一身的冷汗,顫慄著道:“報了巡捕房了沒有?”
“大概報了吧?!”
“別大概,這事你自己去辦,快去攬回來,別讓那些德國鬼子攙和進來。”
已經晚了,說話間巡捕長帶著巡捕趕到了,兩人忙把巡長迎上樓。二把頭大事說小,小事說了,最後說成是苦力之間為了幹多幹少幾個人打架而異,已經把不幹活的開除趕走了。讓人一聽覺得小事一樁,不足掛齒,是苦力之間的無聊爭吵。並讓賬先生支些銀洋作為巡捕長的辛苦費,茶水錢。巡捕長手裡掂著銀洋,嘴裡打著口哨走了。
賬先生不解其意,摸不著頭腦。他試探著問:“爺,你不叫他們去抓人,自己攬下來,把事一筆勾銷了,這不便宜了冬生那小子?”
“你懂什麼,這幫子飯桶能抓什麼人,每次不是咱們抓住了他們才來拿人的?你叫他們去抓人,冬生那幫人一出租界他們還不是白瞪眼。逮不住狼反倒叫狼咬一口。”
“那,這事怎麼辦?”
“你去告訴那些混蛋,以後不要欺負那些工友。這次不扣打架工友的工錢,安撫那些被打傷的工友,把事情穩住。冬生那些人的工錢一遭給他們結了,派人給他們送去,告訴他們我們也有錯,事情過去既往不咎,請他們回來復工……”
幾日後碼頭上的工友找到了冬生他們,把工錢給了,並傳達了二把頭的意思。冬生沒經驗信以為真,疤根道;“生哥,你太實了,二把頭既黑又狠,你入了他們的圈套就死定了。你問問咱們的這些老碼頭,這等好事什麼時候有過?咱們打了他的人還把錢給咱們送來。只要咱們一上當,必定是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