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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應使百兩、三星無愧色,而鐘鼓、琴瑟得正音也。婚姻大事,草草言之,幸長兄勿哂。”

鐵公子聽了,竟呆了半晌,方嘆一口氣道:“老天,老天!既生此美對,何又作此惡緣?奈何,奈何!”水尚書見鐵公子沉吟嗟嘆,因問道:“長兄嗟嘆,莫非已諧佳偶?”鐵公子連連搖首道:“四海求凰,常鄙文君非淑女,何處覓相如之配?”水尚書道:“既未結縭,莫非疑小女亦然?”鐵公子道:“令愛在舉國皆知為孟光,但恨曲徑相逢,非河洲大道,鳩巢鵲奪,恐傷名教者耳。坐失好逑,已抱終身大恨。今夏蒙老先生議及婚姻,更使人遺恨於千秋矣!”水尚書聽見鐵公子說話隱隱約約,不明不白,因說道:“長兄快士,有何隱情,不妨直述,何故作此微詞?”鐵公子道:“非微詞也,實至情也,老先生歸而詢之,自得其詳矣。”水尚書因離家日久,全未通音信,不知女兒近作何狀,又見鐵公子說話鶻鶻突突,恐有曖昧,不可明言,遂不復問,又說些閒話,吃了飯,方別了回去。正是:

來因看衛玠,去為問羅敷。

欲遂室家願,多勞父母圖。

水尚書因別了回來,一路上暗想道:“這鐵公子果是個風流英俊,我女兒的婚姻,斷乎放他不得。但他說話含糊,似推又似就,似喜又似怨,不知何故?莫非疑我女兒有甚不端?但我知女兒的端方靜止出於性成,非矯強為之,料沒有非禮之事,只怕還是過學士因求親不遂,佈散流言。這都不要管他,我回去,但與他父親定了婚姻之約,任是風波,亦不能搖動矣。”

主意定了,到私衙擇個好日,即央個相好的同僚,與鐵都院道達其意。鐵都院因過學士前參水尚書,知是為過公子求親不遂起的釁端,由此得知水小姐是出類拔萃的多才小姐,正想著為鐵公子擇配,忍見水尚書央人來議親,正合其意,不勝歡喜,遂滿口應承。水尚書見鐵都院應承,恐怕有變,遂忙交拜請酒,又央同僚,催促鐵都院下定。

鐵都院與石夫人商量道:“中玉年也不小,若聽他自擇,擇到幾時?況我聞得這水小姐不獨人物端莊,又兼聰慧絕倫。過學士兒子百般用計求他,他有本事百般拒絕,又是個女中豪傑,正好與中玉作配。今水尚書又來催定,乃是一段良緣,萬萬不可惜過。”石夫人道:“這水小姐既有如此賢慧,老爺便拿定主意,自為他定了,也竟不必去問兒子。若去問他,他定然又有許多推辭的話。”鐵都院道:“我也是這等想。”夫妻商量停當,遂不通知鐵公子,竟自打點禮物,擇了一個吉日,央同僚為媒定了,定過後方著人去與鐵公子賀喜。

鐵公子聞知,吃了一驚,連忙入城,來見父母道:“婚姻大事,名教攸關,欲後正其終,必先正其始。若小擇其初,草草貪圖才貌,留瑕隙與人談論,便是終身之玷。”鐵都院道:“我且問你,這水小姐想是容貌不美麼?”鐵公子道:“若論水小姐容貌,真是秋水為神玉為骨,誰說他不美?”鐵都院道:“容貌既美,想是才智不能?”鐵公子道:“若論水小姐的才智,真不動聲色而有鬼神不測之機,誰說他不能?”鐵都院道:“既有才智,想是為人不端?”鐵公子道:“若論水小姐的為人,真可謂不愧鬼神,不欺暗室,誰說他不莊?”鐵都院與石夫人聽了俱笑起來道:“這水小姐既為人如此,今又是父母明媒正娶,有甚釁隙怕人談論?”鐵公子道:“二大人跟前,孩兒不敢隱蟎。若論水小姐的分明窈窕,孩兒雖寐寤求之,猶恐不得,今天從人願,何敢矯情?但恨孩兒與水小姐無緣,遇之於患難之中,而相見不以禮;接之於嫌疑之際,而貞烈每自許。今若到底能成全,則前之義俠,皆屬有心,故寧失閨閣之佳偶,不敢作名教之罪人。”遂將前日遊學山東,怎生遇見過公子搶劫水小姐,怎生縣堂上救回水小姐,自己怎生害病,水小姐又怎生接去養病之事,細細說了一遍,鐵都院夫妻聽了,愈加歡喜道:“據這等說起來,則你與水小姐正是有恩有義之俠烈好逑矣,事既大昭於耳目,心又無愧於夢魂,始患難則患難為之,終以正則以正為之,有何嫌疑之可避?若今必避嫌疑,則昔之嫌疑終洗不清矣。此事經權常變,按之悉合,吾兒無多慮也。快去安心讀書,以俟大小登科,娛我父母之晚景。”鐵公子見父母主意已定,料一時不能挽回,又暗想道:“此事我也不消苦辭,就是我從了,想來水小姐亦必不從,且到臨時再作區處。”因辭了父母,依舊往西山去讀書。正是:

君子喜從名教樂,淑人遠避禽獸聲。

守貞月老難為主,持正風流是罪人。

按下鐵公子為婚事躊躇不題。卻說水尚書為女兒受了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