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白你給我裝什麼失憶?” “你說你能控制住不愛我,這時候你居然想上我!” 她被制服得口不擇言,然而忌憚於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次進來的斯景,再多的憤怒也只能剋制。 然而回應她的,是同樣咬牙切齒壓低的氣音,是壓抑、難耐的質問。 “我能控制得了什麼?” “除了被你玩弄於股掌之間外,我能控制得了什麼?” 她在鏡前被扣著下巴跟他在鏡裡對視。 臉頰貼的近, 能感受到他愈演愈烈的體溫。 光潔的鏡前,她能看到他喉結的滑動, 也能聽見喉結的吞嚥。 男人額角的青筋明顯崩起,有淺薄的、帶著溼意的汗。 劇烈的心跳隔著面板。 他的體溫有明顯不正常的高熱。 “你還是喜歡我。”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宋予白掐在她下巴手上的手,輕輕捏了一下她的臉。 明亮的頂燈下,男人的目光從始至終在鏡裡注視著她的眼睛,貪婪而溫存地。 “我讓你滾出去你沒聽見嗎?” 趁他失神的間隙,她用後背用力將他頂開。 胸膛劇烈起伏, 臉因為胸腔短暫被擠壓的缺氧而微微發紅。 裴拾音沒想過能這麼輕鬆掙開他, 這時候也多半猜到, 他冒雨連夜趕回來,多半是著涼起了低熱。 被推開的瞬間, 宋予白有短暫的暈眩,微微喘息,定神後, 視線不自覺地下落。 “把臉轉過去!” 裴拾音提起虛疊在腰上的婚紗前襟,擋住猝不及防的春光乍洩, 咬牙切齒地喝止他再用目光得寸進尺。 偌大的試衣間裡,這場猝不及防的意外讓她根本來不及理清思路。 耳邊嗡嗡作響,連腦袋都漲得發痛。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會到這一步? 她真的不覺得騙宋予白的這段時間,能起到這樣十惡不赦的作用。 甚至有那麼一瞬,她懷疑今晚是否存在跟他好好溝通的可能性。 宋予白很無所謂扯了一下唇,然後漫不經心地將視線落焦於她身後的落地鏡。 少女因為緊張而微微聳動的蝴蝶骨,出賣了她的情緒。 “回來的路上,我一直都在想,如果撒謊是要付出代價的,那我能接受的代價,到底是什麼。” 目光在鏡子裡,順著她柔軟的腰線往上走。 他說話的時候,語氣前所未有的平靜,而隔著鏡子覬覦她的目光,卻充斥著貪戀的緬懷。 因為混沌、驚詫導致全身脫力,裴拾音抱著衣服靠在鏡前平復呼吸。 “宋予白,我們有話好好說。” 他似乎是看出了她又打算設緩兵之計,只是輕輕笑了一聲,問:“你想說什麼?” 從容語氣彷彿只是在看籠子裡跑圈的小倉鼠。 ——我想你放開我。 ——我想你讓我出去至少好好地把訂婚的流程走完。 她不能明明走到這一步了,卻還自私地撇下斯景這個同盟。 但她知道,這時候跟他說這些,也沒有用。 她快被這種突如其來的陌生感逼瘋。 為什麼要讓她在今天,在這個時候,面對這種狀態的宋予白? “從你第二次拒絕我的那天晚上,你就應該知道,會有今天。” “我絕不跟你過什麼柏拉圖的叔侄生活,別把我拖進你一廂情願的設想裡。” “我就是會跟別人結婚,生兒育女,如果在相處過程中,對第一任丈夫不滿意的話,我會找第二任,不行就找第三任。” 即使跟他談判,她的目光也帶著警惕。 “那你是否考慮,將我也列入你未來丈夫的候選名單裡?” 短暫的忪怔後,裴拾音沒想到有一天時移世易,拒絕他的人竟真的有一天變成了她自己。 “不可能。” 斬釘截鐵。 “為什麼不可能?” 宋予白反問的時候,壓根也沒有生氣,只是看著她,很溫柔地微笑,似乎在努力嘗試著,循循善誘地,幫她一起找解決方案。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就像我以前也認為,我們兩個可以相安無事到老。” “……” “拾音,你應該知道,如果我不願意,你今天出不了這個門。” 他看著她,一字一頓,溫柔的表情甚至稱得上虔誠。 “但是如果你願意,我也想跟你嘗試一下,不那麼柏拉圖的事情。” 有那麼一瞬間,裴拾音再次懷疑自己的耳朵。 然而反應過來之後,鋪天蓋地的憤怒已經徹底取代了不可思議的錯愕。 憑什麼? 憑什麼? 憑什麼他說什麼就是什麼?